「不行,太遠了!碰不到那傢伙的靈體之線!」

這群烈陽信徒的首領露出一個殘酷的笑容,正準備拔掉水晶瓶的塞子,以壯烈的姿態迴歸主的神國,可動作和表情都突然凝滯了——黑色的靈體之線已經被人拿捏,不過幾秒的功夫,祂就變成了一具沒有靈魂的密偶,而祂的同夥也出現了同樣的變化。

一個查拉圖家族的直系子弟,也是追捕隊的小頭目在麻雀密偶的幫助下看到了這一幕,欣喜道:「先祖!」

「你這邊損失如何?」

下一秒,黑袍白鬚的老人便出現在這個小頭目身邊,他畢恭畢敬地說:「半神以上無死傷者,中序列有三人陣亡,十人重傷,十六人輕傷。」….

查拉圖公爵微微頷首,正待再說些什麼,嘴唇卻止住了翕動,占卜家敏銳的靈性直覺告訴祂,有一雙雙眼睛正藏在背後散發著焦味的樹林中。

沙沙拉拉的聲音響起,祂慢慢轉身,順便和自己的投影交換了位置。

「貴安吶,查拉圖卿。」

五六個不同的聲音一同響起,男人的女人的,清脆的沙啞的,詭異而融洽地合在一起,「他們」從密林中走出,在看清「他們」真容的那一刻,那個小頭目的瞳孔因為驚懼微微一縮。

這不是一個人,也不是一群人,而是一個由許多具軀幹雜糅在一起的畸形怪物,就像一隻放大了數千倍的蜈蚣,幾隻大小不一的手和腳支撐著它們移動,支稜著森白骨骼的軀幹上長著七八張人臉,有的屬於保養不錯的女人,有的屬於不苟言笑的男人,有的屬於長者,有的屬於幼者……其中有幾張臉是查拉圖較為熟悉的。

「安提哥努斯卿。」查拉圖不帶感情地說,「我記得往年的這個時候,您總是呆在夜之國。」

「啊,不錯,這種陽光明媚的季節就適合在霍納奇斯山脈飛馳,而不是在人類的石頭房子裡轉圈。」

蜈蚣形狀的怪物抬起「頭」看了看變幻莫測的天幕,接著說道:「但今天可太熱鬧了,我甚至疑心哪怕只是在草叢裡打個滾,就有一道雷把我劈成焦炭,或者一個火球把我燒成灰。」

「您說笑了,密偶,投影,紙人,總有辦法脫身。」

「脫身?」一張稚嫩的臉發出一聲古怪的咕噥,「可不就是逃跑嗎?」

「自從父親隕落後,我便一直在逃跑,從一片大陸逃到另一片大陸,抹掉每一個腳印,每一絲氣息——就像你說的,密偶,投影,

紙人,我總有辦法逃掉,但逃跑就是逃跑,即便有一百種高明的手段供我選擇,也無法抹除那份縈繞心頭的惶恐。」

安提哥努斯幽幽地說:「每當夜幕降臨,這份惶恐便會無限放大,我不敢將自己暴露在夜空之下,亦不敢沉入夢境之中。」

「我已經受夠了。」

在話音落下的時候,這個扭曲的怪物便倒在地上,就像失了提線的木偶。

而在歷史的迷霧中,多出了兩個你追我趕的身影,所羅門帝國的立國日,紅天使揮軍將風暴信徒打下陸地,數以萬計的人類對著日出的方向朝拜,大災變將原本繁華的東大陸變成廢土……一塊塊歷史光斑從祂們身邊略過,查拉圖瞥了眼緊緊咬在身後的安提哥努斯,這位魔狼之子面露癲狂之色,而一張冰冷詭異的面具影影綽綽地浮現在祂的面孔上。

祂是什麼時候容納的「愚者」唯一性?是哪位存在幫了祂?

這些疑惑被強行壓到心底,查拉圖在腦海中飛速思考著最佳的逃生方向。

最終,祂看向天幕,各種神力在翻湧——那是一個最危險也最安全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