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抱歉。”透特親暱地貼了貼祂的臉,“事實上我已經忙得差不多了,正打算和你去人工湖那邊看看,工匠們花了這麼大力氣挖坑抽水,不去玩一圈都對不起他們的勞動成果——當然,我也不介意和你乾點別的。”

阿蒙用探究的目光看了祂一會兒,突然笑出聲來,“看來你是一點都沒被這幾天的事情影響。”

“你覺得我很多愁善感嗎?”

欺詐師非常誠實地點了點頭。

“如果所羅門每清理掉一批人我都要唏噓一下,豈不是要愁死了。”透特聳了聳肩,“只是以前一般都會讓特倫索斯特和圖鐸主持一些看似正義的審判,走一些看似文明的流程,這次是皇帝親自動手。”

“雖然說是‘親自動手’,但待遇上還是有些差別的。”阿蒙說,“有的人是頭顱落地,當場死亡,有的人是消失無蹤,生死未卜。”

“你發現了什麼?”隱隱察覺到時天使語氣中賣弄的意味,隱匿賢者很配合地提問道。

“昨天晚上,蒙斯特潘侯爵,黎曼伯爵,霍格曼子爵及其長子,總之就是那些消失的倒黴鬼的家屬都收到了一些信封,你猜裡面有些什麼?”

“我猜是他們做某些勾當時留下的尾巴。”透特微微一笑,“比如蒙斯特潘在負責修建公共設施的同時貪走了不少資金,比如黎曼暗中和惡魔家族進行人口交易,再比如霍格曼向他的親家洩露選拔官員的試題擾亂競爭公平……”

阿蒙佯裝不滿,“你都說得差不多了,我還說什麼?”

“唉喲,不好意思——是我得意忘形了。”透特作洗耳恭聽狀,“那我們的時天使殿下有什麼指教呢?”

“還有沃德子爵將本該種植糧食作物的田地私自改為菸草田,埃德伽伯爵將本該充入國庫的稅款瞞下來了一部分,溫德爾侯爵在軍隊的升遷流程中設定了排除異己的關卡……”

阿蒙有些驕傲地翹起嘴角,將不少貴族的隱私抖了出來。

很少有人知道,看似閒散的隱匿賢者實際上對祂的同僚們非常瞭解,包括他們的親屬關係,生平經歷,發跡過程,序列多少,甚至是一些見不得光的陰私之事——這一條條情報以資料的形式儲存在密涅瓦體內,並積極地進行著更新。

本來在黑皇帝的國境內,那些遠距離操縱型的非凡能力都會遭到限制,如占卜家的密偶,偷盜者的分身,窺秘人的窺秘之眼,所羅門並不希望祂的臣子太過耳聰目明,祂更傾向於使天使們處在一個互相提防,互相猜疑,總之絕不敢輕舉妄動的狀態——透特本來也處在這種狀態,直到把真實造物主的事情說開,跟阿蒙重歸於好。

於是黑皇帝的鐵律上被鑽出了一個個漏洞,而窺秘之眼將視線從這些洞口投射了出去,一個無比隱蔽的情報網悄然搭建。

“雖然根據情報,這些暗中越過帝國法律底線的傢伙並沒有勾搭上異教徒,但是嘛……”透特攤了攤手,“所羅門想借著收拾勾結異教的叛國者的勁頭懲罰一下這些國家蛀蟲,又有誰敢說半句不是?”

在很不走心地參加了幾天的社交活動後,透特琢磨著所羅門的脾氣應該消下去了,祂也可以找理由告退了,而就像命運非要給祂添堵一樣,所羅門的近侍發來了邀請函,邀請祂前往露天雕塑區一敘,透特的左眼皮當即跳了兩下——天使之王級別的靈性直覺告訴祂可能沒什麼好事。

在透特習慣性地對皇帝問安並象徵性地恭維了兩句祂華美的新宮後,所羅門也表達了對祂在神戰中維護了黑曜石宮的謝意,謝禮包括一株來自南大陸原始森林的非凡植物和一座以葡萄酒聞名的莊園,在使者去取莊園的地契時,一君一臣開啟了新的話題。

“透特卿,你怎麼看待你的錨點?”所羅門問道,“不是你的眷屬,而是那些沒有非凡力量傍身,也沒有加入你的教派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