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夜市夜談(第3/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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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特有意擺出一副神秘莫測的架勢。
祂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在聽到一些晦暗不明的話之後,那些心思複雜的人就會花更多時間和精力去揣摩,總覺得這背後有什麼深意,畢竟說這話的人可是掌握了無數奧秘的隱匿賢者。
但祂不過是覺得同僚們疑神疑鬼,費心費神的樣子很好玩罷了。
透特壞心眼地想,希望這能讓祂們的髮際線後移幾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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偽裝成普通遊人的君臣在一個食攤前停下腳步,選了座位,一名身材敦實的婦女為祂們倒上熱氣騰騰的奶茶,又呈上乳酪餅和烤蘋果——這是透特決定的,在所羅門說“隨意”後,祂便選擇了自己喜歡的兩樣,只不過這個乳酪餅的份額比祂想的大很多。
“你究竟來自什麼時代?”
所羅門在喝了一口奶茶後便皺起了眉頭——對於習慣喝純正紅茶的南方人來說,奶茶的甜度委實有些衝擊味蕾。祂說話時扭曲了聲音傳播的規則,那些要命的字眼不會落到普通人耳中。
透特注意到祂沒用“活了多久”這個說法,畢竟長生種都不會刻意去記自己走過的年歲。
“比第一紀更早。”
透特答得坦誠,古老又不是罪孽,本就沒必要遮掩。
在答話的同時,祂還不忘給自己切一塊乳酪餅。
至於所羅門是怎麼意識到這點的,祂不關心,但有猜測。或許是所羅門意識到英語的語法和時態跟精靈語,巨龍語,巨人語,古赫密斯語,南大陸北大陸的通用語都大相徑庭,又或許是查拉圖說了些什麼——自從安提哥努斯來到帝國後,祂便越發知無不言,連提升逼格的謎語都少了很多。
“那在你悠長的生命中,‘凋零’,‘衰微’,‘頹敗’之類的字眼意味著什麼?”
在《愚人曲》之前是《風華正茂》,是一個女子擔憂愛情會隨著青春逝去,對愛人一遍又一遍的追問,曲調繾綣憂傷,格調無可挑剔,就是奧爾尼婭的臉色有點怪。
梅迪奇透過心靈溝通問透特是不是在內涵什麼,透特很坦然地答,衰老本就是一個司空見慣的現象,又不是什麼豔情八卦或家族辛密,有什麼不能談的?又有什麼內涵不內涵的?
“歷史的輪迴,自然的規律。”
“輪迴,規律。”所羅門嚥下一塊乳酪餅,也細細咀嚼著這兩個詞,“神話生物不會衰老,是否可以認為跳出這個規律?”
“肉體光鮮如初,不代表時間不會對我們產生影響。”
透特淡淡一笑,“當生命的誕生和凋零成為常態,新生兒的落地和遲暮者的離世皆不會令我們動容。話說,您還記得頭生子落地的情景嗎?”
“我妻子第一胎是個女兒。”所羅門糾正道,“那時我尚且是城邦的執政官。”
“原來如此。”
“成神加冕後,我誕下了數不清的血脈,卻再不似從前那般欣喜,也無意將嬰孩抱在懷中逗弄。”
所羅門嘆息出聲,白氣模糊了祂刀削斧鑿般的面孔。
“儘管我欣賞梵蒂尼的野心和進取,覺得她不辜負所羅門之名,不辱沒我的血脈,但卻總是會忍不住將她和我的頭生女作比較,雖然公主應當矜持守禮,我卻總覺得她不如那孩子活潑可愛,也沒那麼溫順貼心。”
所羅門又喝了一口奶茶——雖然祂還是皺了眉頭,但已經有些適應這個甜度了。
“等到這點記憶也隨之散去,或許我便和那名為‘海嗣’的怪物別無二致了吧。”
“您稱呼它為怪物?”透特微微一笑,“您不覺得這是一種相當完美的生物嗎?它對環境的適應性令人驚歎,只要殺不死它的,都會使它變強,多麼適合在這個瘋狂混亂的世界生存下去啊。”
“你何時也這般擅長反諷?”所羅門笑道,“或者說,這才是你本性?”
“讓您感到不快了嗎?需要我更恭敬一些嗎?就像小亞利斯塔那樣?”
透特的笑容不曾變化,但所羅門卻覺得諷刺的意味更明顯了——在接待了血族,準確來說是那場音樂會之後,祂就發生了改變。
或者說放飛了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