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聽起來甚至有點生無可戀,就像被女人甩了三次,感覺再也不會愛了的單身漢。

不等阿蒙回答,透特翻了個身,把自己往被子裡拱了拱,“算了,不管你要作什麼妖都千萬別扯上我。”

阿蒙聳了聳肩:“雖然我喜歡刺激,但還不至於在所羅門和那麼多天使眼皮底下吃掉索羅亞斯德。”

“哦,誰知道亞當會不會寫一個離譜的劇本出來呢。”這是一個宛如死水的陳述句。

“你有時候真的很讓人火大。”

阿蒙把自己砸在床上,震得床墊發出一聲悶響。作為一個生性薄涼,難得熱心的神話生物,祂覺得自己把這傢伙從冰涼的地板上和墮落氣息的包圍中撈起來,丟到床上,脫掉衣服,蓋好被子的這份體貼簡直被衝進了下水道。

越想越氣之下,幾條分佈著環節的透明觸手從祂的黑斗篷裡伸出,用力抽打在“蠶蛹”上,連帶語氣也尖酸起來:“偉大的隱匿賢者唷,不就是和黑皇帝的女兒跳了一支舞,你不至於累得像被魔女榨乾了一樣吧?你的精力就這麼點?那位曾在屍山血海裡和惡魔搏鬥了三天三夜的窺秘人又是誰啊?”

“關鍵是惡魔你想砍就砍想撕就撕沒什麼講究,可那是我頂頭上司的女兒我又不能在眾目睽睽下砍了她的手!”透特猛地掀開被子坐起來,露出獅子一樣亂糟糟的頭髮和要噴火的眼睛,“那小妮子邊跳舞還邊跟我聊天,律師的話術多煩人你知道吧?三個詞一個套五個詞一個坑,只有你想不到的沒他們說不出來的!”

一貫以溫文面目示人的隱匿賢者語速越來越快,幾乎是在吼叫了。

“不管我起什麼頭她都能給我扯到婚姻大事上去!還振振有詞地跟我說什麼婚姻是每個人都應當履行的責任和義務,繁衍後代是每個人神聖而光榮的責任——放你媽的屁!這論調我早就聽那些熱衷道德綁架的‘專家’講過了!而且如果這義務真的這麼光榮她十多年前都該嫁出去了!孩子都該生七八個了!還有我什麼事兒?!”

“說完了?”

透特沒理祂,從鼻子裡出了兩口惡氣。

“就像這樣喊出來多好。”

一把梳子憑空出現在偷盜者手中,梳齒輕柔地沒入隱者毛躁的長髮。

透特愣了一下,但沒有躲開,阿蒙的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拂過祂的頭皮,觸感微涼,這樣的接觸太過親近,容易讓人想起太陽落山前的光輝,溫暖,悽美,令人眷念,但仔細想想,現在的日子也不算太壞——儘管確實有想要破口大罵的物件,但也有能夠撫慰心靈的存在。

“雖然我不喜歡聽亞當說教,但我覺得有句話祂說的不錯:適當的宣洩比一味的剋制更重要。”阿蒙坐到祂背後,攏起一縷縷頭髮,“你彬彬有禮的時候太多了,還不如像梅迪奇那樣……算了,當我沒說,你可千萬別被祂汙染。”

“我可不像梅迪奇那樣底氣十足。”透特蚊子一樣哼哼,“我這個人啊,其實……”

“什麼?”

“算了,沒什麼。”在爆發之後透特鎮定了不少,語氣也稍微輕快了些,“既然來都來了,就幫我個忙吧?”

“說來聽聽。”

“嗯……”

“嗯?”

透特在阿蒙耳邊低語了幾句,又嚴肅地說:“昨天都沒怎麼吃東西,你能幫我去碼頭整點薯條嗎?”

偷盜者翻了個白眼,但這不妨礙祂將緞帶打成漂亮的蝴蝶結,讓黑髮規規矩矩地束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