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這些際遇僅限於微不足道的一人,幾人,十來號人,但它們已經在人們心目中留下了正面的印象,期盼和信賴的種子從此生根。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人們出於僥倖心理往往無法正確評估所面臨的風險,從而釀成悲劇。

普索洛悲哀地覺得,自己恐怕要成為悲劇的男主角了。他正值容易熱血上頭的青年時期,為了見識更多的風景,追尋更大的財富隨著船隊來到了南大陸,仗著“旅行家”這一身份和幾件不俗的神奇物品,他自信能夠閃避大部分危險,於是進入了資源豐富的原始森林。

然後他被蠍子蟄了。

在進入森林前,普索洛想的是:“如果遇到什麼危險我開門就跑”。但由於前不久遇到了一隻堪比小山的石像鬼,他對“危險”的認知仍停留在某些巨大,顯眼,面目猙獰的事物上,以至於忽略了一隻能被水碗扣住,但毒性卻能放倒一頭公牛的蠍子。

十秒後,普索洛把自己傳送出森林,隨即“撲通”一聲倒在乾燥的草地上,他顫巍巍地摸到一支解毒劑喝下去,卻發現並沒有什麼好轉,毒素讓他的面板變成可怖的紫色,四肢開始浮腫,眼睛開始昏花,耳朵開始鳴響,呼吸逐漸困難……他清晰地意識到一個事實,自己快死了,甚至還沒來得及談一場浪漫的戀愛,娶一個美麗的妻子。

或許是神聽到了他的遺憾,普索洛感覺到有誰輕輕托起他的上半身,又將冰涼的液體倒入他的口中,幾次費力的吞嚥之後,滯澀的呼吸道開始變得通暢,本該蒸發的健康又重新沉澱在體內。

“調整呼吸,先生。”一個聽起來朦朦朧朧,但充滿信服力的聲音說:“嘴巴呼氣,鼻子吸氣,對……就是這樣。”

幾次有規律的呼吸下來,普索洛感覺以前那個耳聰目明的自己又回來了,他正想努力看清救命恩人的模樣,卻被潮水般的睡意包裹,而在徹底墜入夢境前,他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藥量好像加得大了些,所以會帶來一些後遺症——您大概會在暴汗中昏睡三個小時左右。”

“但別害怕,我會看著您。”

一隻烏鴉停在暴汗如雨的普索洛身上,透特對它伸手,它就跳到了祂的手背上。

“就算人家睡過去了,也不該被你當成腳墊呀。”

烏鴉抖了抖翅膀,活像人類聳肩的動作,說:“我還以為你在北大陸忙著傳教呢。”

“我來攢攢家底。”

“嚯,是哪批幸運兒將得到你的饋贈?四處流浪的蓋比亞人?北地的格努諾人?我算算……這群人信仰你還不到三個月吧?”

透特從容地說:“準確來說,他們還沒有信仰我,今天的收穫大概很久以後才會派上用場。”

“那你這些天做的事是為了什麼?”

“讓人們知道世界上存在著一類奇妙的,善良的,可以化解某些困境的生物。”透特微微一笑,“這個認知會為‘隱者’之名的流傳打下根基。”

“等等……別告訴我,你還沒想好自己的尊名。”

“噢,謝謝你的提醒,之前取的那個確實不能再用了。”

烏鴉一時失語,好久才嘟囔道:“你還真是一點都不急啊。”

“磨刀不誤砍柴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透特拿起自己的七絃琴,“而且今天是個彈琴唱歌的好天氣,幹嘛想那麼多?”

陽光在琴絃在跳舞,風隨著樂音哼唱。烏鴉跳進祂盤起的腿彎,愜意地窩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