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泉水中看清自己的相貌,乾淨得有些稚嫩的臉龐,細軟的黑髮貼著脖頸——那是他在高考完有意蓄起來的,弧度平緩的杏仁眼,一切的一切都那麼熟悉——這便是他還有三個月滿二十歲時的模樣。

除了眼睛不太一樣,不再是純粹的黑色,而是一種接近葡萄的深紫色,但不仔細看的話很難發現這細微的差別。他微微鬆了口氣,為自己還是自己而慶幸。

可他忽略了一個問題:十九歲的他真的是現在的他嗎?

第一天:

莫名其妙地穿越到異世界,莫名其妙地成為了什麼朝聖者,莫名其妙地接受了太陽神的賜福,莫名其妙地成了個新兵蛋子。

第二天:

沒想到穿越了還要上學。

之前負責測試新人所屬途徑和目前序列的小哥成了我們的神秘學老師,不過第一天並沒有講授具體內容,而是根據所屬途徑進行分組,據說是因為各個途徑能掌握神秘學知識的程度有所不同,分開教學效率更高。我和一位占卜家途徑的小哥,一位通識者途徑的小哥和一位同途徑的小姐分到了一起,那位叫萊婭的小姐有一頭漂亮的金髮,但臉色像是熬夜似的有點憔悴。據她所說是因為晉升巫師以來幾乎每晚都會在囈語中驚醒,最近囈語雖然消失了,但她仍然會條件反射地在凌晨醒來,然後對著帳篷的頂端發呆。

小姐姐好慘,那個發出囈語的傢伙好缺德。

然後,我們不僅要坐在地上聽老師講課,還要進行正兒八經的體能訓練。

事實上,能夠抵達這個營地的都不是等閒之輩,營地之外有一片廣闊的荒原,再外面有一片陰森的落葉林,惡魔和八腳魔狼流竄其中,也就是說大家都有基本的自保能力。

“但這並不代表你們是合格的戰士。”伊阿宋是這麼說的,他是梅迪奇的副官,跟祂同途徑的聖者,也是訓練我們的教官。

他說我們要面對的是窮兇極惡的惡魔和跟他們狼狽為奸的魔狼,為了把惡魔驅趕到深淵裡去,將廣大的土地還給廣大的人類同胞,戰爭在所難免,而戰爭是集眾的藝術,因此我們每個人都要鍛鍊成彼此的劍與盾。

經過這一天的思想準備工作,我能預感到以後的日子會很辛苦。

第三天:

腿疼,腰疼,並確定了一件事:我的途徑果然很適合記憶,不管是儀式步驟還是語言。

第八天:

梅迪奇旁觀我們軍訓來了。該怎麼說呢,祂真的是那種,很特別的那種,雖然知道祂的行為本身沒有問題,但我還是想說,祂根本不是天使,是惡魔啊!惡魔!

第十五天:

營地的一些人是代表自己所屬的隱秘組織來跟太陽神示好的,他們有空了也樂於講述自家學派的理論基礎,並且還有暗暗較勁的意思,頗有點“百家爭鳴”的感覺,不過理論體系比較完善的還是赫密斯先生的心靈學派,老人家在超凡語言方面也頗有建樹······我都有點想加入心靈學派了。

第二十三天:

不同環境下的作戰演練開始了。

原來獵人途徑序列2的名字叫天氣術士,顧名思義能夠在較大範圍內改變天氣,包括製造暴雨衝出一片溼滑黏膩的泥塘。今天的訓練要求就是在這種地方完成團隊任務(我們組分到的任務是在泥坑裡獵殺一條長得很像彈塗魚的超凡生物),不管要摔多少跤,鞋子裡面進多少水……不,按照伊阿宋的話說,我們比起為這種小事困擾,更應該考慮如何利用非凡能力抵消一部分負面影響,並且把注意力放在彼此的配合上。

其實在附近有一條會吸血還能把人拖到泥裡窒息而死,還像鼻涕蟲一樣滑溜溜的生物時,我背後有點發涼——尤其是感受到有什麼東西從小腿上掃過去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