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師叔,師父,你們沒事吧!”寂靜的四周,響起了淨空焦慮的聲音,四位大師同時睜開了眼眸,燃苦大師看了淨空一眼,嘴角輕動,還未說話,淨空已知其意,連忙把自己已對寺中安排妥當的事相告,燃苦大師似鬆了口氣,點了點頭,隨後在鮮血與苦澀中,轉過頭,看著跟在淨空身後的那個身影。

林辰見大師向他看來,連忙上前,低頭道:“方丈大師。”

燃苦大師從上到下仔細端詳眼前這個年輕人良久,淡淡的微笑了一下,沒有說什麼,目光似乎有些複雜,可此刻林辰卻分明能從大師那雙變得有些灰暗的眼眸深處,看出了當中那幾分依故不變的欣慰與慈和。

不知怎麼,林辰忽然間眼眶竟是一熱,雙手微微握著,身子似也在微微顫抖,他深深呼吸一聲,默默與燃苦大師對視了一會,然後轉過身子,目視著眼前那七重寶塔大開的塔門,眼神慢慢銳利起來。

燃苦大師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後向身後燃難大師幾人看了一眼,點了點頭,閉目合十,口中低低頌唸佛咒,輕而快,似歌非歌,似語非語。

淡淡佛光,再次泛起,隱約梵唱聲音,似從天際傳來,匯聚到大佛頭頂這處平地上,越來越是響亮,須臾過後,響徹天地。

這漫天莊嚴梵唱,和曾經在山道上或羅浮諸寺所響起的那些佛家經文之聲並不一樣,同樣的慈悲,卻並不柔和,反而充滿了威嚴,似乎將要鎮蕩世間一切陰穢。

風消,雨散,原本籠罩在大佛頭頂上空的洶湧黑氣,慢慢有了崩潰的跡象。

驟然聽得這陣有如滿天神佛一同唱響的大悲古歌,梵音寺所有的弟子一怔過後,不知由誰帶頭先起,那些或哭或笑的僧人們,收起了面上癲狂之態,坐地合十,或敲魚,或引鈴,或喚鍾,口中再一次默頌經咒:

“我佛無求,放下萬緣即佈施;我佛無念,伏諸煩惱即持戒。”

“我佛無嗔,無諍無求即忍辱;我佛無塵,不稍夾雜即精進。”

“我佛無妄,妄念不起即禪定;我佛無相,信願往生即智慧。”

……

整齊的頌經聲,迴盪在梵音寺四百八十寺寺之間,坐地頌佛的僧人弟子們渾身是血,這一刻面容卻慈悲無雙,他們的聲音早已嘶啞,近似哭喊,卻莊嚴無比。

梵音寺有四百八十一口古鐘,其中四百八十口青鍾或在亭間,或在寺後,或在塔前,或在溪邊,或在桃旁,很少有人知道的,藏於羅浮後山深處最大最古老的那一口千萬年下來不曾敲響的黃鐘,這一刻再一次敲醒人世。

渾厚宏亮的鐘聲,引領著四百八十聲整齊一致悠遠鐘鳴,幾乎同時響了起來,迴盪在群山四百八十寺塔飛簷之間,莊嚴、正大、高妙,如醒世之音,敲入了每個人的心底。

卻依然掩不住滿天虔誠的佛家梵唱,鐘聲伴隨著滿天梵音,一直飛到天邊。

眾弟子僧人聽鍾誦佛,目光堅毅而凝重,臉上的神情卻變得越來越平靜,無數道佛力氣息,度入佛光大陣之中,佛光大陣,在這等莊嚴無上的真力催持之下,愈顯穩定。

遠處,那尊崩裂的佛祖石像,在雲中安靜佇立,這一刻,卻見那無數裂縫斷壁之間,漸漸生出明銳的佛光,把那些崩裂的間隙填滿,我佛真容,在眾人合力之下,再一次恢復了那悲憫之寶相,萬道金光,把半空雲端染得一片金黃璀璨,如同佛祖降世,大放光明。

……

大佛頭頂,天地一片肅穆,只見四位各座一方的大師之間地面上那個在佛家中意為堅固,象徵光明,有輪迴不絕之意的巨大金光真言,這一刻竟是無聲脫離了地面,緩緩升起,飄至塔頂之上,伴隨著梵音陣陣,佛光漸盛,熠熠生輝,突然,從那「卐」字中心處,透裂出了一縷純淨之極的璀璨光輝,瞬間放大,萬丈佛光,噴薄而出,直令人無法目視,如漫天的佛焰燃燒一切,將所有人世間所有的邪祟吞沒,把整座七重古塔籠罩其中。

淨空看到幾位師尊的動作,頓時有些著急了,他望向塔頂那個輝煌不可逼視的佛家真言,眉頭緊皺,忽的一驚,臉色大變,對著慧遠大師悲聲大叫道:“師父,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