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五四 二十八年禪,一朝想不通(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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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淨塵緩步從靜念禪院走出,漫天雨花,直灑在他月白僧袍之上,竟似也有靈覺一般,無聲分開,不願在他身上留下半點菸塵的痕跡。
這個衣袂飄飄的熟悉身影,包括燃苦大師等人在內,幾乎所有人都為之側目。
對林辰來說,這位梵音寺的昔日故友容貌似乎並沒有發生多大的變化,但氣質上似乎比起印象更為出塵脫俗。
看淨明和慧遠幾位大師的神情,似乎也有與他相似的感覺,覺得這個梵音寺長門弟身上似乎較之以前有了些莫名變化,但具體是什麼,卻又說不出來。
沒有人留意到,此刻燃苦大師甚少有波動的雙眼,早已一片精光湛然,顯然他也沒想到過,短短數月,淨塵的修行道行,竟是進境的如此驚人,只看他站在雨,若不是親眼所見,或許仍誰也感覺不到他的存在,赫然已達到了「大梵天般若涅槃真經」極為高深的地步,寂滅之境,可隔絕一切天地氣息,遺世而**,以他的眼力來看,如今淨塵的進境之快,甚至隱隱有直逼佛家妙境至難修行到的“知命”之處,那是比“真如”心境還要玄妙的境界。
然而這種變化很是微妙,除了他這個授業恩師以外,只怕也沒多少人能看出來。
淨塵邁出了禪院的大門,向一臉驚喜的淨明點了點頭,然後雙手合十,恭敬地走到燃苦大師幾人面前,躬身施禮道:“弟見過師父,諸位師叔。”
燃苦大師甚是欣慰地注視著自己這位徒兒,片刻後連聲說了三個好字,伸手虛扶,淨塵順勢而起。
“徒兒,看來你這些日以來,甚有所獲。”燃苦大師臉上浮現出幾分歡喜的神情,撫須笑道。
淨塵合十道:“回稟師父,弟這些時日來雖稍有所悟,但隨著修行進境,卻更深感我佛佛法之無邊,佛海之浩瀚,心頭之惑亦隨之更多更大,弟一直在思索,以我佛無邊之力,尚不能渡盡世間一切厄難,所以才有我等弟生於天地間,秉承佛法,廣度眾生,然而天命難違,世人一生,註定糾纏於種種恩怨情愛,我等亦乃凡人,窮盡一生之力,也未必能從看穿,我佛之無怨無恨無情無慾,於世人來說,不過空談,那我等存在,又生有何意?”
“阿彌陀佛,那你現在可找到答案了。”燃苦大師輕念一身佛號,身旁燃難大師三人亦是沉默地看著這個長門首徒。他們知道,人活一世,種種疑惑,每個人都會遇到自己難以想通的事情,對修仙修行人來說,這些雜念若不盡早摒除,甚至會成為一生之魔障,只是能不能想通,便要看個人的造化了,淨塵此刻無疑是陷入了某種困惑之。
“弟愚昧,請師尊指點。”淨塵搖了搖頭,目光輕動,有異樣的迷離。
燃苦大師輕輕一嘆,直視淨塵那雙清澈明淨的眼眸,語重心長道:“諸佛法無邊,通到彼岸,能解眾生縛,拔濟種種苦,你明知道這正是我等佛宗弟存在的意義,但你卻對此不惑,痴兒,你可是在懷疑我佛之真諦麼?”
淨塵渾身一震,臉色大變,“噗通”一聲跪倒在燃苦大師身前,顫聲道:“弟不敢,弟只是……”話到一般,淨塵竟是無法說下去,目光更顯迷離。
他一生修佛,自幼資質超群,拜入梵音寺主持方丈門下。一身修行道行盡得師父的真傳,十三歲那年,於梵音寺百年一度辯難大會,足踏青蓮,手持金剛鈴,妙言輕啟於雲海佛場之上,與大師兄辯難七天七夜,最終不分上下,自此同門之人無不敬仰。
此後下山歷練,他立志效仿觀世音之慈,聆聽世間百苦,離開梵音寺後,周遊世間,所經之處,以般若之智警悟群迷,以慈悲佛法摧伏邪魔,百姓無不感恩戴德,五年後當他迴歸山門之時,道行之修行已遠在同輩之人之上,他把下山五年的歷練寫出一部遊記,於一日寺內梵音聲完成最後一字,忽有所悟,金身驟顯,觀想出佛宗千古難得一現的金剛夜叉明王法身,佛宗天才之名,自此傳遍整個修行界。
作為梵音寺的長門弟,淨塵的向佛之心可謂比身邊任何一個人都要虔誠,然而天資聰穎一心修行的他,在數月前卻有了一番翻天覆地般的際遇,對他的影響之大,甚至比他過往二十八年的人生還要深遠。
那一天清晨,他在靜念禪院門前遇到一個不請自來的陌生人,那個長著一副少年容貌的前輩,給了他一場造化,卻也令他從來堅定的佛心出現了一絲裂縫。
淨塵本來就是個心思玲瓏之人,他出身長門,對梵音寺的種種不為人知的秘辛自是知根究底,幾度相交下來,如何猜不出那個視禪院禁制如無物,談笑間讓他看到無上妙法的前輩的真正身份?
那個少年,叫葉菩提,乃一手締造了玄門第一佛宗梵音寺的人,他的師祖。
那個少年,也叫巫帝,一念間掀起浩劫,令世間生靈塗炭,被世人視為妖魔。
世上有沒有真正的長生之道,淨塵並不知道,但那個人活到現在,並出現在他眼前,卻是事實,他不知巫帝為何能活到如今,更沒法想象得到,這個曾經在羅浮山上展現無上佛家妙境,發下莊嚴之宏願的師祖大德,會變成這樣令一個世人忌諱的存在。
但他這些日來,日日頌經,夜夜唸佛,修行道行突飛猛進同時,不知為何明悟了兒時自寺內藏經偶然看到的那段有關千年第七代師祖所親身寫下的那幾句一直看不懂的話的含義——
“佛光無塵無垢,所以至純淨,也至易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