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人之中,兩人馭著飛劍,一人馭使著一支金光流轉的大錘,最後那個灰袍男子,腳下的法寶,卻是一根甚是古怪的骨幡,只是玄門中千奇百怪的法器多不勝數,蜀山幾人也是多看了幾眼,便移開了目光。

這幾人之前在客棧中也曾分別報過自身的師門來,那兩個馭著飛劍的男女,男子叫陳青和,一身藍色長袍,二十上下,長相清秀,女子則叫李曉諾,年若及笄,也甚是年輕俏麗,兩人的衣裳邊上,繡著幾縷浮雲,一柄青色長劍立於雲中,看去頗為飄逸,兩人出身於玄門中一個叫“靈劍門”的門派,這靈劍門,與蜀山一般,亦是一個多為劍修者的宗門,近年來其門下弟子多行走世間,造福百姓,在玄門諸多新興流派之中,倒也算聲名鵲起,欣欣向榮。

蜀山乃修行界劍宗中的巨擘豪門,幾乎所有玄門中的劍宗流派都會定期派遣門中出色的弟子,以求道之名,前去拜會一番,以表敬意,蜀山對此自是坦然受之,對這些前來拜會的學子也甚是寬待,讓門下弟子與之交流,柳月如他們這些出眾的弟子,雖然並未留意過兩個這劍靈門的弟子,但劍靈門這個門派,卻是略有所聞。

而那個以大錘為自身法器的巨漢,自稱為‘大力’,方臉闊耳,甚是健談,看去也頗為憨厚,但身材極為高大魁梧,抬手舉足間風聲呼呼,自有股威猛之氣流露出來,大力之名,倒是名符其實,聽他言乃出身於玄門中一個叫‘巨靈門’的門派,楚仲奚他們雖然沒有聽說過,但看他體格驚人,他們見識不凡,自能看出這人修的是肉身成仙的真法,對這個巨靈門倒是有幾分好奇。

至於那個拿著古怪骨幡的灰袍男子,卻是沉默寡言,在客棧中,除了說過自己叫賈道人,便甚少開口說話,加之他長相大眾,眾人寒磣了幾句,也便沒有人對他多加留意。

眼下見這幾人也來到了這裡,蜀山幾人還沒說什麼,那崑崙弟子莫孤煙卻已皺眉道:“你們幾個道行粗淺,跟著來幹什麼?”

言下不悅之意,卻是容於臉色。

四人頓時面面相覷,顯然沒想到這個名氣甚大的崑崙道友會如此直言不諱,片刻後那靈劍門的弟子陳青和強笑一聲,抱拳道:“在下不才,也想和師妹為蘭陵鎮的百姓盡一番綿薄之力。”

那巨靈門的弟子大力更是漲紅了臉,大聲道:“我大力雖然除了一身力氣,別無所長,但好歹也是個正道中人,遇有妖孽逞兇,便當義不容辭,莫兄弟嫌我沒用,我自個上山便是!”

說著,這個巨漢便把那支大錘抗在肩膀之上,就要向山上走去。

蜀山幾人看在眼中,都不禁緊皺眉頭,雖然他們也有相勸之意,但莫孤煙這麼一說,他們再說什麼,更容易讓人產生誤解。

身為一方巨擘正宗之人,自然有著本該的驕傲,但莫孤煙這為人處世之道,卻是比他的修行道行相去甚遠,縱使他是一番好意,可嘴上說出來,卻是盛氣凌人,讓人不喜。

一旁的紫嫣早已憤憤不平,握緊粉拳,啐道:“這人說話還當真討人厭!”

柳月如亦是低嘆了一聲,一雙清冷的眸子望向了楚仲奚,示意了他一下。

楚仲奚微微一怔,已知其意,當下打了個哈哈,上前拉住了那位壯漢,笑道:“我看莫道友也是擔心各位的安危,才這麼一說,大家就別放在心上了,莫要妖人還沒抓到,咱們便鬧成一團,豈不讓人笑話?”

楚仲奚性子爽朗,又是長得濃眉大眼,談笑間很容易便讓人心生好感,大力聽他這麼一說,看了他幾眼,加之陳青和見狀也上去拉住了他,低低說了幾句,也便停止了腳步,但這麼一鬧,幾人先前對莫孤煙生起的幾分敬意,卻是早已淡了許多。

卻是沒有注意到,那個其貌不揚的灰袍男子,嘴角邊泛起了一莫名的冷笑,靜靜地站在樹木的陰影之中,看著眾人。

莫孤煙冷冷地看了楚仲奚一眼,反手把那柄泛著迷離光澤的長劍負在身後,一言不發走進了山中。

楚仲奚搖了搖頭,他們這幾人之中,除了唐凡資質稍遜,剛剛邁入劍典十二重天,紫嫣,柳月如與他修行道行皆是相差無幾,早在兩年前都已修行到十二重劍典大圓滿之境,離丹道期也只是一步之遙,苦於沒找到好的靈煞,才遲遲沒有衝擊丹道,他們都是蜀山年輕一輩中的後起之秀,深受各脈重視,自是不會用那些尋常的靈煞去衝擊丹道了。

是以他們幾個對莫孤煙丹道期的修行,並不以為然,但對玄門其他弟子來說,丹道期可是天人之路的第一步,登之則初窺天道,自是非同小可,像陳青和兩人出身的靈劍門之中,便是他們的掌門師尊靈虛子,也不過金丹期的修為,也難怪他們對莫孤煙敢怒不敢言。

不知為何,他忽然想起昔時年少,他,宇文靖還有林辰還在翠月峰上修行之時的那一個晚上,燕驚塵攜忘塵劍踏月而來,當時那位燕師叔收林辰為傳人時,便曾冷冷對林辰說過這麼一句話——

“別這個樣子看著我,天道執行,本就是弱肉強食,更可況,凡世之上,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天下玄門,皆與妖為敵,誰會理你何種苦衷。”

如今他也不是當年那個青衫少年,多年潛心修行,也看過多般人情世故,對燕驚塵的話卻更有一番體會了,便是玄門之中,也是一切以實力為尊的啊。

而昔日那個至交好友,兒時為保護那個異獸所化的小小女孩兒,敢大聲質問燕驚塵“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多年之後,人人說他助妖為虐,離經叛道,被崑崙興師問罪,為天下正道所不容,也因此被逐出蜀山,受萬劍穿心之刑,如今是生是死,身在何方,沒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