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這是你的,整座馬場都是陛下的——洞見,我的洞見,是陛下賜給我的,她屬於我!我想什麼帶她走,就什麼時候帶她走,你管不著!”

“我知道你,特里昂男爵家的小女兒嘛,半夜跑出來肯定不是你家裡人的主意吧,”鐵錫掃了她一眼,“我現在一個電話打到行宮那邊去,你猜你家裡人要多久趕到這裡來?”

克洛伊不講話了。

“說說,”鐵錫端起茶杯,完全沒有給眼前三人倒水的意思,“今晚是怎麼個情況?”

呂其蓁舉起了手,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地講了她與加荷多蕾今晚的見聞——也包括克洛伊試圖駕馬回市區、她竭力勸阻等等。

“所以這位大小姐你是為什麼離家出走的?”鐵錫看向克洛伊。

“我說了你管——”

“我要是管不著,我就不管,”鐵錫道,“我不管,自然有人去管——最後一次機會,你今晚到底為什麼跑出來?”

“……我就是,不喜歡待在這裡了。”克洛伊輕聲喃喃。

鐵錫若有所思,片刻後,她放下茶杯:“你們今晚可以睡在我這兒。”

三人都是一怔。

“我這兒沒床,但是有鋪蓋,你們把桌子拖一拖,明早天亮了再回去吧。”鐵錫道,“你要是想要你家裡人著急,晾一個晚上應該也夠了——騎馬上高速?你自己不要命就算了,我還心疼你的‘洞見’呢,那確實是匹好馬。”

克洛伊冷哼了一聲,看向別處,但不再爭辯了。

呂其蓁不由得鬆了口氣,她兩手交握,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能借你電話用一下嗎?”

“可以,你要找誰?”

“我給圖蘭講吓我今晚在你這兒過了——放心,我會叮囑她,不要讓別的人知道。”說著,呂其蓁的視線又從克洛伊轉向加荷多蕾,“或許你也需要跟你的朋友說一聲嗎?”

……

這一晚,希娜也始終醒著。

她確實聽到了克洛伊和父親爭執的聲音,但她無暇顧及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克洛伊也不是第一次惹爸爸生氣了——就克洛伊那個爆脾氣,挨頓打說不定能漲漲記性。

此刻,希娜全部的注意都在離此處不遠的另一個房間裡。

多比尼老師此刻就躺在那裡,或許……也沒有睡著。

僅僅是這一重猜測,就令她感到一陣悸動。

和大多數杯感情捉住的女子不同,這種牽掛究竟因何而生,希娜自己非常清楚——那是兩個決定性瞬間的共同作用。

第一個瞬間是兩個月前的一次下課,她拿著《弗雷德1001》這本習題集追著多比尼來到門口,要問他一個一步殺的解法,那時,她一邊跑一邊呼喚:“老師——老師——您能多留幾分鐘嗎,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您——”

在逆光的門廊前,波爾加停下了,他的表情有些意外,然後迅速變成了微笑。

“不要著急,希娜,任何問題,你隨時可以來問我——我永遠會為你解答。”

他本不用這樣說,但他把一句“可以”說得像一句鄭重的承諾……

那是希娜第一次感到某種動搖,她心裡浮起難言的感激……須知像這樣的話,她幾乎從未在父親特里昂那裡得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