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著空曠的家,忽然覺得自己大概要瘋了。這個念頭一閃而過,讓她很快回到自己繁重的家務中。

一個櫃角接一個櫃角,一條地縫接一條地縫,徐如飴慢慢地清理著。當她推開家裡最後一個房間的門,她忽然停住了,許久沒有動。

閣樓深處,一架被擦拭乾淨的鋼琴與她遙遙相對。

她慢慢走了過去。

那本曾經引發大戰的《組曲》琴譜就在琴凳上,徐如飴俯身拾起,翻開。

在她身後,丁貴生悄無聲息地站在了門外。

他看著徐如飴鄭重其事地拿起琴譜,翻了幾頁後又忽然將它丟開,轉身去清理閣樓書架。

丁貴生目光復雜地盯著妻子的背影。他看了一會兒,轉身離開了。

……

週四將至,赫斯塔蹲守在學校主樓外面等成曉淑下課。

明天要去赴尤加利的約,她心裡有些緊張。想起自己上回的表現,赫斯塔深感這次無論如何都得拉上成曉淑同行。雖然成曉淑已經在短訊息裡拒絕了她,但赫斯塔深信只要見了面,一切都能有轉機。

教室裡,成曉淑捏著手機不願出門,她知道自己一旦見了赫斯塔,多半是要見錢眼開的……然而她不太想賺這個錢。

在上次離開尤加利的公寓後,成曉淑緩了很久才從那種沉重的心情中解脫出來。光是看著尤加利和她的母親在一起,她已經覺得非常難受,更何況尤加利還總是見縫插針地替她媽媽說好話……成曉淑不想反駁,也不想忍受,尤其令她感到痛苦的,是她發現自己竟然是那個場合裡唯一一個能保持冷靜的人,而她也本能地去承擔了一些只有她能承擔的責任。

不見面是最好的。

「曉淑!」赫斯塔的腦袋從視窗探進來,「你在這兒啊,我在樓下等了你好久。」

看著赫斯塔那張不知人間疾苦的臉,成曉淑捂住了眼睛。

「我說了,不行。」成曉淑糾結地朝著赫斯塔隔空揮了幾拳,「別來煩我了!」

「我們一起吃飯去吧,我請客——」

「不餓。」

「不去食堂,外面吃。」

「……那也不餓!」

「你聽我說——」

「不聽不聽!」

成曉淑提著包就跑,兩人在走廊裡追逐了一段,在下到二樓的時候,腳底抹油的成曉淑忽然被一群人擋住了去路,因此被赫斯塔逮個正著。

赫斯塔興沖沖地開口解釋,還沒說幾句話,就被不遠處的爭執聲打斷。

她與成曉淑同時抬頭——二樓臨近樓梯的教室門外,一個年輕的男老師正與四個女學生爭論著什麼。

赫斯塔一眼認出,學生中有一人正是前段時間送她無紡布貼紙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