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斌一絲不掛的躺在手術床上,身上貼滿了監控心率的儀器,眼睛裡反射著無影燈的斑斕光點。

‘咣噹!’

手術室的門被推開之後,馬醫生用一個很普通的洗臉盆,端進來了一盆水:“我這的條件不比大醫院,裝置也相對的要簡陋不少,你忍著點!”

“……好。”大斌聲音不大,很安靜的應了一聲。

見馬醫生準備手術了,二哥不放心的看了看大斌:“馬醫生,我們用不用出去?”

“不用,留在這吧,一會還能幫上點忙!”馬醫生一邊說話,一邊用清水沖刷著大斌的腿,衝了三遍之後,混合著血液和泥土的黑褐色液體才逐漸變的透徹,流下了紅色的血水,邊上的護士帶著口罩,用鑷子挑選著大斌斷腿中的碎肉和骨渣,經過十多分鐘的清理,大斌的傷口畢現,我看著斷腿處的筋筋絡絡,怎麼也無法跟大斌挺拔的樣子重合在一起。

大斌的小腿被碾壓之後,力量向上傳導,大腿骨也跟著劈裂,糊狀的骨髓把青色的筋塗的發紫,沒有任何血色的面板之下,裡面的肌肉組織鬆散的像是壞了瓤的西瓜。

馬醫生皺眉看著大斌的傷口:“大腿也保不住了,準備截肢!”

“好!”趙護士點點頭,把配好麻醉劑的注射器遞了過來。

大斌因為失血過多,已經出現了失明的情況,聽見自己的雙腿全都保不住了之後,一滴眼淚順著他的眼角,無聲滑落。

注射完區域性麻醉之後,大斌的胳膊插著輸血漿的管子,馬醫生拿起一把很長的手術刀,貼著腿骨插進去,一推一拉的變換著角度,十幾秒後,大斌腿部的肌肉很快脫節。

馬醫生鋸腿用的鋸,就是很常見的那種木工鋸條,經過短暫的消毒之後,馬醫生拿著鋸,看向了我們:“按著他!”

“哎!”

我和二哥聞言之後,上前死死的按住了大斌。

‘茲拉!’

隨著馬醫生手上的動作,鋸條開始在大斌暴露的腿骨上來回拉扯,那種聲音聽起來,像是很遠的地方有一臺柴油發電機。

馬醫生開始的幾下,大斌臉上還有沒有什麼表情,從腿骨開始滲出骨髓開始,他的額頭上很快凝聚了豆大的汗珠,身體也開始劇烈的掙扎了起來,我兩隻手按著他一隻胳膊,竟然有些吃力。

“斌哥,你挺住!挺過去就沒事了!”看見大斌因為痛苦而不斷緊繃的猙獰神色,我的眼淚一下就掉出來了:“你還說好了要請我喝酒呢,你他媽別忘了!”

“啊!”

大斌咬著牙,痛苦的呻.吟了一聲過後,抓住了二哥的胳膊:“小二!送我走!”

“你別亂說,我送你去哪啊!”二哥看著大斌的樣子,眼圈也紅了:“沒事的,忍忍就過去了!”

“腿都沒了,我他媽…還活著幹什麼啊!”大斌痛苦的用頭撞著手術檯:“送我走吧!”

“你他媽給我挺住了!!”二哥情緒失控的吼了一句之後,使勁的攥著大斌的胳膊:“腿沒了,後半輩子我給你推輪椅!”

“操!”大斌聽完二哥的一句話,身子忽然就不掙扎了,情緒也平靜了下來:“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當初我就不該跟你明爭暗鬥的,走到最後我才發現,這個世界上誰都是假的,真到過命的時候,還得是自家兄弟……”

大斌話音落,脖子一歪,人再次暈厥了過去。

整個手術過程,一直持續了三個多小時還沒有結束,期間大斌醒了兩三次,最終都是因為承受不了劇烈的疼痛,而多次昏厥了過去,我站在一邊,心裡已經亂成了一鍋粥,這麼長時間了,東哥那邊一直沒有訊息傳回來,也不知道會不會出什麼意外。

又過了半個小時左右,大斌的傷口縫合完畢,我們把他安排在後院的病房內之後,再次回到診所,大家都靜靜的抽著煙,坐在櫃檯邊的椅子上等待了起來。

‘咣噹!’

幾分鐘之後,手術室的門被一下推開,隨後東哥邁步就走了進來,看見東哥之後,我懸著的心一下就落了地。

東哥身上全都是血,左臂被劃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大口子,臉上也帶著擦傷,可他就跟不知道疼一樣,兩步走到了馬醫生旁邊,眼神裡滿是關切:“大斌情況怎麼樣?”

馬醫生微微搖了下頭:“手術剛剛做完,情況暫時還不明朗,等等吧,明天早上人要是醒了,就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