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三葫蘆,點了點頭:“所以你想離開了,省的夾在兩夥人中間為難,對嗎?”

“沒錯。”葫蘆哥抬手,喝乾了瓶中的酒:“你大哥這次把我從大興安嶺叫過來,只是為了對付龍城那邊的幾個地痞,其實咱們從龍城回到安壤的時候,我就跟他提出過離開,但是你大哥跟我說,他打算去蒙古跟房鬼子掰手腕,手裡正缺人,我一想,讓你們這些小崽子出國辦事,也的確不靠譜,就同意了跟他回來,後來的事情,你就都清楚了,其實混到今天這個地步,我挺悲哀的,曾經的大哥不信任我,曾經的兄弟也不信任我,但這誰也不怪,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這幾天思來想去,我想等咱們收拾完了房鬼子,也許只有離開,對我來說,才是最好的選擇。”

看見葫蘆哥這個樣子,我也感覺很不舒服,想了想:“當初我接你回來的時候,你去見了康哥,從那時候開始,你就是他的人了,對嗎?”

“哈哈,早在十年前,我跟張康混的時候,就已經是他的人了,在社會上混,大哥這兩個字,不是那麼輕易能夠擺脫的,譬如我,也譬如你大哥,不論到了什麼時候,只要張康開口,他吩咐的事,我們就得辦,這是規矩,也是道義。”葫蘆哥爽朗一笑,再次啟開了一瓶啤酒:“其實你接我回安壤的時候,我那天去見張康,只是跟他敘舊,我們倆除了喝酒,什麼都沒說。”

看見葫蘆哥的表情,我拿起煙盒,叼上了一支菸:“有個事,我一直想不明白。”

葫蘆哥笑了笑:“你這是求我給你答疑解惑唄。”

“算是吧。”我不置可否:“我總感覺東哥這次從龍城回安壤,是個錯誤的選擇。”

“哦,為什麼這麼說?”葫蘆哥饒有興致的看著我:“說來聽聽!”

“其實我也沒什麼好說的,我就是感覺,這次回到安壤之後,大家的生活都變了味道,雖然明面上看起來,跟以前沒什麼兩樣,可是我總感覺有哪裡不對勁,說句直白的話,我感覺身邊的人和事,已經讓我越來越看不懂了,就像康哥和東哥,當初東哥是康哥一手帶起來的,但是我總感覺他們倆的關係,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親密。”

“什麼叫你想象中的那麼親密。”葫蘆哥擺擺手:“其實他們倆之間,自從你大哥單飛開始,就已經不能用親密這個詞形容了,外面的傳言都在說,你大哥是被康哥放出去單飛的,其實事實根本不是這樣,事實上,你大哥並不是單飛,而是被放逐了。”

“放逐?”我微微皺眉:“因為簡四海的事?”

“是啊!”葫蘆哥很直接的點頭:“簡四海那段往事,特別的複雜,是我用語言沒辦法跟你解釋清楚的,如果不是簡四海鬧了一次內亂,張康的成要遠遠勝過現在百倍不止,當年張康是真的很喜歡你大哥,但是就憑你大哥放走了簡四海這件事,兩個人就已經算是分道揚鑣了,以張康的性格,沒有趕盡殺絕,足以見得他對你大哥有多好。”

我聞言有些不解:“既然已經鬧掰了,為什麼兩家現在又合到了一起?”

“不知道。”葫蘆哥搖頭:“也許是他們倆感覺事情過去了這麼多年,想要冰釋前嫌了吧,管他呢,反正等事情辦完,我就要走了,他們愛怎麼樣怎麼樣吧!”

我看著葫蘆哥,笑了:“你就這麼有把握,咱們到時候能大獲全勝啊?”

“必須的。”葫蘆哥起開一瓶啤酒遞給我:“張康的實力很恐怖,你們現在看見的,只是冰山一角而已,如果他想要收拾毛躍進,一個回合,絕對足夠了。”

“但願如此吧。”聽見葫蘆哥這麼說,我壓抑的心情開朗了不少,我們已經跟房鬼子鬥了這麼久,此刻終於要反撲了,還有毛躍進這個王八蛋,一想到他要被收拾了,我就感覺解氣。

“小飛,這把事完了,你也跟我走吧。”葫蘆哥突兀開口,邀請了我一句。

“跟你走?去哪啊?”我一下子被逗笑了。

“不知道,我有幾個朋友,在南方混的還不錯,我帶你過去磨練幾年,那邊不用像安壤一樣賣命,你這個孩子,會做人,過去玩個三五年,一定能混起來。”

“我在這邊不是也混的挺好麼,一年什麼都不用幹,也能賺個十幾萬塊錢,我挺知足的,再說了,如果小剛我們都走了,那東哥怎麼辦,就算以後沒有了房鬼子,但誰知道還會不會冒出什麼張鬼子、李鬼子的。”我笑了一下,直言開口:“留下東哥自己,我可不放心。”

“以後的事,誰能說的準呢,而且我也不是要帶你們所有人走,我說的只是你自己。”葫蘆哥看著我,開口勸道:“你跟了楚東兩年多,已經把他扶上馬,明天咱們再送他一程,他就算圓滿了,你為別人活了好幾年,也該為自己活活了,你說呢?”

“不行,我不能走。”我笑著拒絕了葫蘆哥:“我必須得留在安壤。”

“為什麼?”

“為了我奶奶。”我悶了一口啤酒:“我是被我奶奶從小養到大的,只要她老人家還在,我就哪都不能去,我得守著她,我已經想好了,等咱們除掉房鬼子,公司穩定下來,我就跟東哥說,在公司謀個文職,也不混了,然後守著我奶奶好好過日子,給她老人家養老送終,這樣我的人生也算圓滿了,不是挺好麼。”

“如果你放心不下你奶奶,咱們可以把她送到敬老院啊。”葫蘆哥笑了笑:“現在交通這麼發達,你跟我去南方,一來一回也就是兩三天的功夫,想看隨時都能回來。”

“你可拉倒吧,咱們這地方的養老院你沒去過啊,那是人呆的地方嗎。”我擺手拒絕了葫蘆哥:“其實我奶奶在家過的很不好,我叔叔嬸嬸全是白眼狼,甚至還對老人動過手,可是這一切,我只能忍著,像咱們這麼在社會上飄,我指不定哪一天,就會像大斌他們一樣混死了,你說以我叔叔嬸嬸的操行,到時候他們會繼續承擔我奶奶住敬老院的費用嗎?我告訴你,他們不僅不會承擔這個費用,甚至都不會把我奶奶接回家,到時候你讓她怎麼辦?一個六七十歲的老人流落街頭?雖然他們對老人很不好,可是我只能咬牙挺著,堅持到自己出頭的那一天。”

“二十多歲的年齡,正是貪玩的時候,你心裡能想著你奶奶,已經很不錯了,如果你真的放心不下老人,咱們可以把你奶奶接走,帶到南方,我跟你一起照顧她。”葫蘆哥繼續不甘心的規勸著我。

“不可能。”我搖了搖頭:“你不瞭解我奶奶,這個老太太可犟了,我爺爺現在埋在安壤,她是說什麼都不會離開的,我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早點收拾掉房鬼子,然後抓緊結束這種病態的日子,把我奶奶接出來一起生活。”

“如果我告訴你,房鬼子的死,並不是結束,而只是個開始呢?”葫蘆哥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問了我一句。

聽見這番話,我心中一凜:“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事,就是感慨一句。”葫蘆哥隨意的擺了下手:“在社會上飄,不就是這樣嗎,身邊的爛事一件接一件的來,就像你說的,即使房鬼子倒了,難免不會出什麼張鬼子、劉鬼子,你如果一直這麼混下去,得什麼時候才算真正的安穩?”

“去他大爺的吧,這次收拾完了房鬼子,不管再冒出來多少鬼,老子都不管了,等房鬼子一倒,我就徹底退出江湖,安心守著我奶奶過日子。”我端起了手中的酒瓶子:“來吧,今天是為你送行的,別總提我的事了,說說你吧,真的決定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