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雪搓了搓臉。又嚼了數口。秦有桑昂然踏進了赤海。

凌山子當年以元嬰後期的修為渡赤海用了一半個月。如果沒有遇上罡風,他的飛劍能日行三千里。可以想象赤海之大。這也是聖域這個宗門在千年前才被無垠大陸修士發現的原因。

以秦有桑現在的狀況,憑雙腿他要走上數年。

他早已辟穀。沒有食水精神會差也死不了。但是沒有法寶防身,不能用真氣施展法術。赤海中除了罡風還有數不清的異獸。秦有桑不認為自己能活著走出去。

尋個罡風強烈的地方被削成白骨吧,也好過被異獸啃得七零八落。

死後悽慘的模樣被玄門中人找到,無數前輩後輩對著殘肢骸骨扼腕嘆息,拿他當激勵後輩與魔修誓死為敵的鞭子……真真是死後百年都不得安寧!

對比著夜空明亮的星圖,秦有桑刻意偏離了當年師傅走過的方向。決定找一處最暴戾的罡風然後把自己扔進風團裡去,來個挫骨揚灰。

當初的天才有多麼名揚大陸,如今的秦有桑就有多麼落魄。

是以。

寧死,也不丟人!

不,是不給別人牙酸自己的機會!

赤海起風時會出現最美的景緻黃昏花景。風也會吹來形如地獄無間深淵般的極惡天氣。

風沙蔽天,天色暗如黑夜。地面的浮土碎石被狂風悉數吹走,在空中發出夜梟般的尖嘯聲。

鐵鏽色的石頭間飄出一襲黑色衣袍。袍角已被風刀割碎成布條,悽慘無比又極頑強地掛在石頭縫中,不肯被狂風捲走。

秦有桑蹲在兩塊大石頭之間狹窄的縫隙中,佝僂著背,雙臂揣在懷中。

凌亂的長髮掉了幾絡垂下,他目無表情地看著沾滿風沙形如麻索的頭髮嘲笑著自己:“面前擱個破碗就齊活了……”

仗著神識強大,他無數次避開被異獸拆吃入腹。失去了修為,他脆弱得像一根浮草。輕易就能被這裡的狂風捲走。元嬰之身也漸漸抗不住了。他覺得自己越來越像一個普通的凡人。他舔了舔乾涸開裂的嘴唇,把自己吃過的茶水靈果想了個遍。

秦有桑憂傷地想,修煉至結嬰看似圓滿了,其實他不過畫了個圓圈,中間空空如也,什麼都沒得到。

風似乎小了點。他從岩石間探頭看出去,看到了極為詭異的一幕。

幾里外出現了一面灰色的牆。離得遠了才看清是一處異常恐怖的巨大罡風團。那道灰牆不過是厚厚一層被氣刃削成粉末的石灰,被風不停吹著不停旋轉成了罡風的外殼。

秦有桑估摸著自己還沒衝進去,就會被罡風削成碎渣成為點綴在灰牆上的血花。

就是這裡了,他有些滿意地縮回了岩石間。

臨到要去赴死,總要回顧一下自己光輝驕傲的百年時光。回憶下生命中的那些人,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