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著灰衣的男子緩步踏出,他穿著厚實的千層底,可此時原本厚實的白色鞋底已經吸飽了鮮血。

每踏出一步,都會在地面上留下一個鮮紅色的腳印。

這腳印轉眼便被濃郁的雲霧籠罩。

灰衣男子手腕一震,掌中只一指來寬的詭異長劍鳴嘯不止,聲極淒厲,那男子朝著王安風微微行了一禮,笑道:

“藏書守,那一日的茶點,可還和您胃口?”

憤怒,對於自己的憤怒,對於眼前人的憤怒,已經到了巔峰。

可少年渾身的血液已經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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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袍人恣意張狂的神色變得平復了許多,化為了掌控一切的從容,拔出了長刀,濺射出了大片淋漓的鮮血。

青袍人的長刀斜託在地面。

老者失去了這刀的支撐,半跪在地,青袍人緩步踱步到其身前。

刀鋒上鮮血流下,滴在地面上。

竟似乎能夠聽得到聲音。

那青袍人淡淡開口道:

“師父啊……您當年收我入門的時候,可曾想過今天?”

老人抬起頭來,面容之上,滿身痛苦和不敢置信之色,嘴唇微張,似乎打算解釋什麼,卻湧出了大口大口的鮮血,初時鮮紅,隨即便化為了令人心悸的湛藍,極腥臭。顯然那刀鋒之上,蘊含有極猛烈的劇毒。

只在這短短數息時間,便已經順著血液,侵染了這位老者周身。

青袍人抬手按在半跪在地的老者頭上。

三十年前,是依舊高大的老者,寬大手掌撫在跪倒拜師的他身上。

今日,則是顛倒了過來。

那一日是師徒關係的開始。

此時則是終結。

青袍人的神色變得平和,倒影落在跪在地面的老者身上,令那老人變得異常渺小。

雙眸微微眯起,呢喃道:

“都結束了,師父。”

“你當時候,如果把那些東西都給我,也不至於淪落到這種刀兵相見的地步,不過,到了而今這一步,再說些什麼,都是假的了。”

“《神農經》,丹藥,秘典……”

“我會把我的東西,又一個算一個,全部都拿回到手裡。”

“還有藥師谷。”

青袍人平靜道:

“藥師谷,也應該是我的,可我現在已經入了白虎堂,所以沒辦法去兼顧啦。”

便在此時,內谷之外的雲霧突然開始翻騰起來,突然聽得嘩啦衣袂翻飛之音大做,一道道身著黑衣的身影自山下破空而出,輕功皆是極為不凡,短短數息時間,便已經將這內谷中數人,全部包圍起來。

其皆是身穿黑衣,右手佩著手弩可上頭大多已沒有了弩矢,唯有數人還殘存了一兩根,皆散著幽綠色的冷光。

背後揹著自小到大三種柳葉薄刀,臉上覆蓋面具,或站或蹲,不聲不響,已經有幽幽的冷意蔓延。

此時心境在背叛和利用之下,已經被憤怒佔據的王安風面色微變。

殺氣!

縱然說是處於絕對的劣勢之下,他仍舊忍不住微微側身,去看了那些黑衣人一眼,看到了那些陰狠暴戾的眸子,看到了其手中兵刃上揮之不去的血色,似是想到了什麼,面色變得越發蒼白,蒼白到了幾乎透明的程度。

青袍人抬手在那邊老人頭頂白髮輕撫,輕聲道:

“你是知道我的,師父。”

“六歲那年,我養大的貓兒,被小師妹看上,大家都要我把貓兒送她,可我不願意啊,我不願意,我拿您送給我的短匕,把那貓兒的喉嚨給劃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