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手使破,核心為破。”

“放心,以銅人巷為依憑,我必能讓你七日入門。”

少年臉上神色微滯,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僵硬拱手行禮,道:

“既……既如此,多謝,先生。”

文士頷首,嘴角弧度冷澈。

“不必。”

《淮南子》曾言,天道玄默,無容無則,大不可極,深不可測。

事實證明,贏先生的手段對於少年貧瘠的想象力而言,同樣深不可測。

朗月懸空,銅人巷外,巨大木桶盛滿了褐色藥液,王安風靠躺其中,只露了個頭在外面,面容之上滿是疲憊,浸泡在藥液之中的手掌,此時依舊還在微微顫抖。

若是尋常時候銅人巷中對手,是比武,是切磋,有章法在,點到即止。

那麼這數日的對手,便是廝殺,是搏命,幾無所忌,不死不休。

初始只是修為武功相仿的敵手,繼而便成了兩三人圍攻,功力也在穩步提升。

譬如方才,一者使劍,森銳逼人,一者使錘,氣勢浩大,逼的他不得不將那繁雜劍式揉碎了使用,仙人釣鱉,古樹盤根連出,渾身解數幾乎逼到了極限,也只是勉力擊敗一人,便被重錘生生砸出了巷口,胸中氣血翻騰,難以運力。

再來一擊,則必戰敗身死。

想到那種結果,王安風依舊心有餘悸,吳長青右手一拂,少年穴道之上,十數根銀針齊齊震盪發聲,將其胸腹鬱郁之氣震散,藥力湧動,滲入體魄之中,伴隨著體內流轉的佛門內力,緩緩平復翻騰的氣血。

片刻之後,少年撥出口氣,感覺到體內那震盪的氣血已經平復,便打算起身,繼續入銅人巷中磨練劍術,可方才動了一下,便被老者一掌復又按回了藥液之中,激起一片水花。

身前吳長青笑呵呵地拈了拈鬍鬚,擺手道:

“待著待著……”

“咱先不著急進去打架,今天啊,二師父也是時候教你些安身立命的法門了……”

少年撓了撓頭,道:

“二師父……我,現在那劍式都還沒有能夠入門啊……”

老者抬手,在王安風額頭上輕輕敲了下,笑呵呵地道:

“瞧你,誰說是武功了?”

“咱們藥王谷以醫術毒術聞名江湖,又不是靠著打打殺殺的武功,安風你之前也吃過中毒的虧,可敢小瞧這毒術?”

王安風聞言,又想起了數月前,在廣武城外的遭遇。

那山賊絕非他一合之敵,但是卻憑藉一壺迷藥,將他放翻,若非是修為有所小成,佛門金鐘罩護體,恐怕就真的直接昏迷,任人宰割,神色不由微凜。

老者則是趁這工夫,從藥囊中取出許多瓷瓶,盡數倒入木桶當中,藥香再度瀰漫,袖袍一揮,醇厚內力如雲蒸騰,本已經涼下去的藥液溫度重又上升,真氣激盪,化為了有如實質的細線,牽扯銀針落於少年身上數處大穴,時而以補法進氣,時而以瀉法,將無用藥力迫出,以防止藥毒積累。

這等百毒不侵之體並非一日之功,對於吳長青而言並沒有絲毫壓力,故而老者一邊施針,尚有餘力和少年談笑,道:

“這是咱們藥王谷的真正絕學之一,大成之後,非但是你自己身軀百毒不侵,就連你的內力,也自然而然擁有解毒療傷的奇效。”

“到了那個時候啊,天下九成九的毒物,已經不放在你的眼裡啦,休說是甚麼迷藥,就算是江湖奇毒,也與你無害,甚至頗有補益之功。”

王安風聞言心中震動,脫口道:

“那豈不是把那些用毒的江湖高手剋制地死死的?”

吳長青笑道:

“那也不盡然,武林江湖上,風流人物代代輩出,既然咱們藥王谷的先祖能夠創出這種神功,那有後來者尋到了剋制之法,不也正常?”

“若是老祖宗知道後來數百年後,能有人破掉他引以為傲的絕學,恐怕是要喜不自勝,大醉方休啦。”

此時藥力逐漸入體,升起了刺痛麻癢之感,漸漸越盛,少年額上滲出了點點汗漬,吳長青知道第一次藥浴鍛體的滋味,便主動挑起話題,笑談些當年趣事,以分散王安風的注意力。

言談許久,最難的關頭終於捱過,少年並未曾表現出難以忍受,以及最為糟糕的不耐藥力反應。

雖說之前早已確認王安風體質並不是那種天生難以容納藥力的型別,吳長青還是暗自鬆了口氣,額上隱有汗漬,竟是比自己當年鍛體煉身時候更為疲累。枉他內力深厚,但在此時卻和尋常老人沒甚麼分別,緩了數息,內力流轉,方才將那疲憊壓下,朝著王安風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