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所見,諸多山峰隱於雲霧當中,時隱時現,詩家常將雲比為海,在這等視野之下才覺得其妙,王安風深深吸了口氣,心胸一時開闊。

在這後山上,還懶散躺著一名青年弟子,想來是這一次從山下上來青鋒解的世家子弟,左臂抬起,似乎是在遮掩日光,擋在了雙眼之前,也把自己的大半張臉給遮住了。

穿著一身白袍。

這裡是青鋒解諸多殿宇之後,號稱踏雲觀霧氣,以靜心解青鋒的寶地,可是這青年旁邊卻沒有劍,只是放了兩個酒罈子,其中一個已經空了,倒放在地上。

隱約能夠看得到剩下些許的酒液極為清澈,自有一股凌冽的酒氣撲鼻,顯然是很好很貴的酒。

貴的酒不一定好,可好的酒一定會很貴,偶爾也會死貴死鬼。

這一點,王安風深有體會。

看到這青年似乎正在偷懶小睡,王安風往旁邊走了走,準備繞過這青年,而那青年似乎做了個噩夢,身子猛地一顫,突然驚醒,猛地就坐起身來,露出一張臉來。

那臉上還殘存了些許驚悸,卻不難看出原本的模樣,劍眉星目,鼻如懸膽。

黑髮以金環系成馬尾,頗為服帖得垂在身後,可是剩下的碎髮卻似乎每一根都有每一根的想法,並不服帖,看上去很有幾分磊落不羈的豪氣。

也就是他這坐起身來,王安風才注意到,這名青年也並不是沒有一件兵刃,在其腰身一側還佩戴著一柄只比匕首稍微長上數寸的的短刀,若說是和人交手的兵刃,倒更像是某種象徵身份的裝飾。

王安風本不在意,可是當視線掠過那還有兩分茫然的面龐時候,身子卻霎時頓了一下,雙眸瞪大,略帶不敢置信,道:

“皇甫?!”

那青年一個激靈,下意識開口道:

“我不是說了我在後山練劍,幫我隱瞞一二……”

尚未說完,便察覺到眼前之人並不是那些個和自己一同上了這青鋒解的紈絝子弟,下意識運功驅除醉意,雙眸重新變得清澈,隨即便看到了前面身穿青衫負劍的年輕人。

愣了愣,然後不信邪地抬手狠狠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看眼前依舊是那一張臉,一雙眼珠子幾乎要突出眼眶,隨即便現出喜色,哈哈大笑出聲。

不見如何用力,已經猛地自平地躍起,隨即便是一陣酒氣撲鼻而來,王安風生生受住這股酒氣,那邊青年已經踏前一步,雙臂展開就是一個熊抱,眉宇飛揚,大笑道:

“哈哈哈,竟真的是你……”

“安風!”

他似是喜極,雙臂用力重重抱了一下王安風,才退後了一步,抬眼看著眉目長開來的王安風,拍了拍後者肩膀,咧嘴笑道:

“不錯啊,結實了許多。”

“不再是當年那個連九品都沒入的江湖小蝦米了,哈哈哈……”

“不差,不差!”

王安風見著了眼前青年,剛剛沒能夠遇到故人的遺憾盡數消散了去,他二人當初同在雛鳳宴上相遇,算是同生共死,在埋葬了柳無求之後各自分散,到現在算算時間,起碼也有三四年未見。

這算是他鄉遇故知,人生四大喜,王安風心中實在頗為開心,便略帶兩分玩笑道:

“無論如何也是得了柳師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