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準喝酒!”

練劍的地方,藏著酒。

這是宏飛白的秘密。

每次被罰練劍練習到深夜的時候,他便會去偷喝,小心翼翼,一直沒有被發現,因為那酒,一直還在。

沉默了許久,宏飛白點頭,冷然道:

“知道了。”

然後一直都未曾回頭,只是大步往前走,心中沉鬱的恨意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消失不見,只剩下了那對於這天下江湖,身不由己的感覺。

宏暉在青年的背後,察覺到弟子心中那種黑暗偏激的氣息心境逐漸潰散,逐漸消失,終有一日,會徹底不見,眸光變得溫和,放鬆下來。

這便是我的最後一劍了,飛白……

斬碎心魔。

既然身為師父,那便應該以身作則,將可能走偏的弟子引向正確的方向,也是師父的職責啊……

宏暉眸中有溫和的笑意,帶著道別。

一直都沒有和你說。

飛白,你其實很好,非常好。

做的很好。

能夠成為你的師父,我沒有後悔過。

宏飛白大步朝著天劍門的方向去走,他走得很用力,很用力,青年的雙眸瞪大,死死咬緊了牙齒,任由眼淚在自己的臉上肆意流淌。

宏暉對他極嚴苛,動不動便罰他練劍,檢查劍術進展,極為嚴厲。

要不然就是拿他這個大弟子去殺雞儆猴。

不知道多少次被罰練劍練到深夜。

他恨不得這個滿臉冷酷的男人早些去死。

可是在這個時候,宏暉真的要去死了,他卻只能感覺心中一陣又一陣的刺痛,那種痛楚令他覺得腳下的地面都有些發軟,都不那麼踏實。

他到這個時候,突然明白。

自己終究只是個沒有父親的孤兒……

所有的弟子都已經離開,唯獨那秀麗的女子還在,步筠夢站在了宏暉的身前,先前因為女兒的去世而失魂落魄的她,此時卻未曾哭泣,未曾失態,手持著長劍,微風之中,英姿颯爽,如圖當年的女俠。

宏暉突然沉默了下來,沉默之後,只是平靜道:

“之前的藥粥,你喝了嗎?”

步筠夢笑出來,點了點頭,補充道:

“吃了。”

“是熟悉的味道,還是陳老三家的嗎?”

宏暉理所當然道:

“你不是最喜歡他們家口味?”

“可是他們家在很遠的地方……”

“我學會了,很容易的。”

宏暉平淡回應,他眸子深處有小小的得意。

旁人是看不出的。

步筠夢笑出聲來,鼻子有些發酸。

她的劍術修為不算低,所以她對於宏暉現在的狀態,真的是很明白。

現在他之所以還能保持意識的清醒,不過只是因為,那生機斷絕,氣息破碎帶來的強烈劍意還有些殘留,如同冬日火焰燃盡之後的柴火,上面還帶著些許的火星,可是這些微的火星,也必然將會慢慢消失不見。

宏暉今日已是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