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定的大船晃動著。

充當艄公的黑衣刺客眉頭微微皺起,想要運功壓制下這晃動,可是他之前被薛琴霜以太清和素劍刺傷氣脈,方才稍微用力運氣,便有一陣難以言語的刺痛浮現,令其面色瞬間一白,險些嘔出血來,竟連原本壓制船身的氣力都銳減了數成。

少女的黑髮隨風舞動起來,束髮所用的紅色綢緞,在黑髮中飛揚,突然便被吹起。

如蝶舞一般,飛向天空。

老嫗微微一怔,隨即抬眸看去,縱然年老,仍舊算是澄澈的雙眸微微瞪大,倒映著薛琴霜的模樣,黑髮散落,披散在了肩膀上,不復原本颯爽,倒是多出許多淑麗安靜,那少女右手握住了腰間的玉佩。

嘴角微挑。

一雙褐瞳,流光溢彩一般。

王安風站在扶字樓塔頂。

他的呼吸很急促,方才的呼喊,幾乎耗盡了他一身的力氣,令他的雙腳都有些發虛,下面之人,無論尋常百姓還是達官貴人,都在此時做出了自己的反應,歡呼的聲音幾乎如同浪潮一般,不見停止。

有世家女子面泛粉色,看著上面少年。

而習武之人亦是豪興大生。

兵器,刀劍,陌刀,重重撞擊在地面上,拍擊在胸膛上,發出粗狂而豪邁的曲調。

王安風自思念當中回過神來,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快要燒起來了。

面容漲得通紅。

後面文士長呼口氣,踉蹌後退了兩步,看著前面石碑上最後一行字,筆觸剛勁有力,龍飛鳳舞,竟是從未有過的大氣,再向前看,這一行字,比之於先前石碑上名家所書,竟也絲毫不遜。

那文士原本衣著嚴整,此時卻有些散亂,梳地齊整的黑髮挑出兩根,胡亂搭在額上。

區區八個字,竟已經讓這他額頭出汗,呼吸急促。

他看著自己這八個大字,看著那轉承之處,目眩神迷,突然仰天大笑,卻又不知為何,那笑聲漸消,看了看手中之筆,重重摔在地上,身為六品武者,這一擊之力,直接令那筆折斷,又伏地大哭。

他竟也能寫出如此的字,是以大喜。

只因今日之後,恐怕再寫不出如此之字,卻又如何不悲?

王安風看著扶字樓,以其目力,已經看到了朝著這扶字樓湧過來的人,有武者,有少年,也有姿容秀麗的少女,心中一緊,幾乎可以預料自己若是被堵住之後的畫面,因而只是朝著下面,朝著遠處高臺之上遙遙行了一禮,復又轉身,對那大哭的文士道:

“今日謝過先生。”

“王某告辭。”

言罷踏身一躍,衣袂翻飛之際,已躍上半空,身形變換,轉眼消失在了下方眾人的視線當中,此類移形換影的身法,除去中三品中精擅輕功,或者經驗豐富的高手之外,無人能夠看破。

但是那些高手在整個江湖之上也是聲名漸起,決計不可能失了自己的顏面,行這圍堵之事。

皇長孫李長興坐在高臺之上,看著那邊少年消失,看到那些奔向那邊的人停下腳步,抿了抿唇,眸子裡多少有些失落,可他身為大秦帝國長孫,不可能有過於失禮之事,只好繃著一張尚且稚嫩的面龐,做出威嚴的模樣。

旁邊的大太監一雙眼睛笑眯眯的。

果然不愧是大帥的子嗣。

他的心中不知是在讚歎還是調侃。

夠瘋,夠狂。

他的視線收回,落在了旁邊皇長孫的臉上,看到了這個不過十二歲的少年抿著唇,雙眸半斂,面上神色平淡,雖其年少,已經有了三分威嚴,加之以皇室身份,倒也有淵深難測之感。

可他畢竟是陪伴著當年的皇上一同成長的心腹,自然看得出少年隱藏著的失落。

多少還是有些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