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縱然是她能夠聽得到百米內暗器破空的聲音,縱然這客房也不過數丈大小,縱然裡面只有一人,她卻聽不到那人的呼吸聲。

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夢月雪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進去,怎麼走到了床邊,可她恍惚間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已經在川連身邊,跪在地上,看著那原本雖然木訥卻意氣飛揚的少年面龐變得如枯木一般毫無生機,心也變得空空蕩蕩的。

在失去了藥師谷之後。

她在這世上最後的牽扯都消失了。

人就像是風箏一樣,飛在天空,一定是要有一根線的,線似乎是牽扯和累贅,讓風箏不能夠隨意衝向天空,可沒有了線,卻會失去更多,會一頭栽下地來,會徹底毀掉,身上沾上泥土和灰塵,再也無法翱翔。

她的線,已經斷了。

少女原本清澈的眸子逐漸變得空洞,這些天疲憊生出的血絲因而越發明顯,可面容卻依舊秀麗過人,失魂落魄,彷彿不容於人世間的鬼物。

人失其心,則為鬼。

踉蹌起身,夢月雪坐在川連旁邊,抬手撫在後者尚且還有餘溫的面龐上,已是流不出眼淚。

“你是我的師妹,我怎麼能讓你一個人離開?”

兩年之前,身著白衣的少年肩膀受了傷,自己在哭,他卻在笑。

聲音寵溺而溫醇。

“放心。”

“有我在。”

兩年之後,身著勁裝的少女輕輕握著川連手掌,十指相扣,溫聲道:

“師兄……我會陪著你的……”

你若行醫,我便陪你行遍大川,你若想要做個小鎮大夫,也好,我陪你隱居。

“你既去了,我也來陪你……”

柔軟的聲音之中,體內藥師谷嫡傳心法緩緩加速,極速的運轉,帶著體內氣血開始衝擊臟腑,少女蒼白的面龐上,湧現出了不正常的殷紅之色。

………………………………………………

川連不知道自己在哪裡。

他覺得自己應該是在沙漠裡,或者冰原上,重點不是苦寒或者炎熱,而是那種彷彿折磨一般,從未曾斷絕的痛楚。

經歷了多久?

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是往前去走,他好像記得,自己來這裡之前,應該是在給兩個孩子治病。

還少一味芙蓉葉,一味火煉草。

自己來了這麼久,她們還好嗎?

師妹還好嗎?

好累……好想睡……

屬於川連的意識逐漸消弭,他本來能夠繼續支撐下去,可是剛剛,不知為何,遠比往日裡要更為恐怖的痛楚幾乎瞬間將他淹沒掉。

他在沙漠,或是冰原之上。

可這沙漠中似乎長出了枝葉,冰原上有一種血色的花盛放,花瓣如同血絲,彷彿有靈性的活物一般,向上蔓延,將川連的身軀緩緩包裹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