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手中橫刀的揮舞,碰撞,發出刺耳的刀鳴聲。

顧傾寒神色逐漸鄭重起來,呢喃道:

“你有沒有發現,他們的刀法……”

生哲瀚點了點頭,輕聲道:

“同出一脈。”

兩柄橫刀再度狠狠碰撞在一起,發出不遜色於雷鳴般的聲音,除去了呂映波三人之外,就連生哲瀚的屬下都暫且後撤了相當的距離,在這樣的兩名高手貼身廝殺時候,輕易靠近,最可能的結果就是被迸射出的刀氣撕碎。

那名帶著面具的黑甲武者一刀一刀劈落,招式和技巧都極為老辣,口中冷笑:“叛徒?!哈,誰是叛徒?!”

“我?”

一刀重重劈落,王安風以攔刀式將這一刀借住,刀氣迸射,在兩側絕壁上斬出了兩道深深的痕跡,他毫不遲疑看著前面的男子,道:

“神武府令,殺無辜之人,為亂軍。”

“為亂軍者,斬!”

王安風想到過去那為此名而戰的白髮老卒,猛地提膝上前,膝蓋重重撞擊,被對方以左手曲肘接下,轟然爆響中,空氣被急速移動的龐大力量壓縮成了粘稠而高溫的氣浪,朝著左右迸射。

王安風踏前,右手持刀,再度劈落,他的心中有一道道畫面閃過,是在前往天雄城前,驚鴻一瞥的兇狠毒辣,是像是蝗蟲過境一樣,刀鋒之下絕不留活口的賊匪,是結成軍陣的雙頭蛟龍,是臉上有鞭痕的孩子,腿腳傷口化膿的老者。

這是他曾經見到過的,也有更多他沒有見到過的。

“你二十年裡,殺了多少無辜之人?”

“所有的先輩捨生忘死求來的,是這樣嗎?當年不惜為之死戰的,就是這樣?!”

“神武二字,你不配!”

當!!!

連綿的震顫之中,出現了一道刀鳴,王安風重重劈落的橫刀刀鋒劈碎了對方肩膀上的鎧甲,鑲嵌入肩膀當中,但是卻不能更進一步,一隻粗糙的手掌死死握住了王安風握刀的手腕。

剛剛的拼殺之中,對方的力量絕對在他的下風,但是現在卻能夠硬生生暫時遏制住他的發力,黑甲男子雙眼看著他,雖然正在抵擋那種狂暴剛猛的勁氣,仍舊足夠平靜,道:

“呵,我突然不想要殺你了,你這樣子,和我以前認識的人很像。”

“他就是這樣,哪怕是自己餓著肚子,也一定想要保護其他人,能夠把乾糧分給周遭遇到的百姓,自己餓著肚子的老好人啊,蠢貨,若是自己都餓著肚子,又怎麼廝殺?”

哪怕是帶著面具,王安風能夠感覺到前面這人的語氣變得和緩,可是很快的,和緩的聲音重新冰冷起來。

“所以最後,他死在某一場戰爭中,中了六刀,最後在開弓的時候,力竭而亡,我們得勝回來,他躺在城垛上,肩膀綁著繃帶,用牙在咬弓弦,射出去的箭從一名騎兵的眼窩裡洞穿了,都已經死了,眼睛怎麼都閉不上。”

“大帥對他說我們贏了,他那個倔骨頭才閉了眼。”

“我親自給他抬的棺材。”

“他女人給了我一巴掌,那巴掌的味道,比你的刀狠地多了。”

王安風沉默了下,心中的戰意和殺機突然變得低沉了些許,抽刀後退了一步,看著前面的神武府舊人。

黑甲男子摸了摸肩膀上的傷痕,模樣輕描淡寫,因為這樣的傷勢,早已經見慣了,他的聲音種帶著嘲諷,面對的是王安風,但是口中的話卻並不是指向王安風,看向更遙遠的地方。

“你知道是他們捨生忘死得來的這天下安寧?”

“那你知不知道,最怕死的往前衝,最怕疼的,最後殺的力竭而亡,那你知不知道,你背後那個光輝的大秦是怎麼對他們的?”

“戰功最顯赫的,要讓他不治而亡,忘情廝殺的,戰死沙場,滿腔熱血的,最後連一個名字都沒有辦法留下來,大秦的天下因為他們而穩定,但是,浩浩大秦,光明正大的帝王不能夠有汙點,所以要將之抹去。”

“在天下亂世的時候,他們是支柱,是秦之神武,天下安定的時候,他們就是最危險最有可能反叛的力量。”

“所有人的犧牲就像是個笑話一樣,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功績。”

黑甲猛閉了閉眼睛,聲音冷得像是一塊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