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頓悟,立地成佛。

想要達到那樣的程度無異於痴人說夢,但是初步入門卻並非難事。

神兵對於任何武者都是絕對鮮明的記憶,加上呂映波並不是擅長心境的武者,心防薄弱,措不及防之下,第一次有很大可能性成功。

王安風手中印記再變,神色肅穆,口中再度發出佛門真言,呂映波心神震動,雙眼神光渙散,逐漸一片茫然。

王安風雙眼微閉,道了一聲得罪,低喧佛號,氣機鼓盪之下,四品武者才可能調動的自身靈韻震動,伴隨初步入門的佛門他心通,直入眼前女子內心裂隙的深處。

當下只覺得一陣恍惚,彷彿從外界進入少林寺的失重感覺。

然後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地一片漆黑,一幕幕的畫面閃著光,彷彿流星一樣從王安風的眼前劃過,裡面人影錯亂,王安風心中明悟,知曉這便是眼前女子內心深處極為重要的記憶。

這些記憶的畫面平素潛藏於心底,此刻在禪宗以心印心的特性之下引動,藉助於四品武者才能夠做到的靈韻接觸,展現在了王安風眼前。

王安風第一次明白為什麼四品就已經能夠稱之為柱國。

只是先前曾交過手的對手似乎並沒有展現出這種特性。

看來和中三品武者動用異象一樣,並不是人人都會的手段。

心念轉處,復又想到大師父曾經說過,佛門還有一派,行走立地金剛的道路,和禪宗不同,卻不知是什麼模樣。

就在這個時候,王安風眼前,那一道道畫面流轉速度越來越快,他不敢再分心他想,當下收攝自身念頭,彷彿踏足在一條不斷往後流淌的河流當中,不思不想,無他念,才能不被彈出去。

而在同時,雙眼微睜,尋找有關於紫罡珠的畫面。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的眼前突然微微一亮,一副破碎的流光突然變得明亮起來,裡面是一間昏沉的屋子,一個巨大的木桶,升騰起了霧氣,王安風看著有些眼熟,旋即就意識到木桶和他一直藥浴所用的那個極為相似。

木桶前面是個姿容端麗的婦人,眉眼秀氣,和呂映波有七分相似。

只是眼角眉梢處隱隱尖利刻薄,卻比呂映波更甚三分,身上所穿衣物極為妍麗,以藍色為主,頗多銀飾,王安風認出這是大秦南蠻一地的打扮,旋即想到,呂映波和胡璇兒恐怕是南蠻出身,難怪擅長毒功。

正這樣想著,視線陡然拉近。

在木桶當中,一個身形消瘦的小姑娘淹沒在了漆黑的藥水當中,雙唇緊閉,眉心緊緊皺起,看去極為痛苦,王安風心中默唸非禮勿視,雙眼放空,旋即看到那秀麗婦人抬手攝取了一個八色纏絲袋,右手抓住微微一抖。

袋口開啟,其中物件全部都倒入了木桶藥水當中。

卻並非是王安風所熟悉的各類補藥,盡數都是些蜈蚣蟾蜍,且都不是尋常的種類,其中他甚至於看到了小兒拳頭大小的紫色蜘蛛,複眼墨黑,令人眼花目眩,趴在了木桶中小女孩的背上,咬破面板。

王安風手掌微微一顫,本能彈出一道氣機,將蜘蛛打落。

旋即暗道不好,這種意識中的存在根本經受不住他的氣機震動,果然,這一道畫面突然化作碎片,彷彿流星一般消失,潛伏到了呂映波心靈更深處。

王安風強行維持住自身不動如山的心境,任由‘河流’流動。

之後更有一幅幅畫面流轉,大多都是在一個極偏僻的村寨當中,所見到的不過一片狹窄天空,經歷的事情,即便是王安風這樣的旁觀者都覺得痛苦,大多都是用天下劇毒之物練功,罕有寧靜的時候。

有的時候,只是茫然看著天空就已經難得可貴。

所傳承的武學和大秦及西域都不同。

大多都要倚靠毒物,先以自身鮮血和內力餵養毒物長大,然後再反哺自身,提高功力,漸漸使得自己的身體化作劇毒之物,甚至於到了最後,連天下至毒的毒蟲都不願意接近她。

王安風當下明白呂映波一身武功來源。

可是旋即卻又有疑問,這樣一個在南蠻長大的女子,為什麼會出現在西域?而在至今為止他所窺探到的畫面當中,這個寨子與世隔絕,並沒有和白虎堂接觸的痕跡,她的孃親對她毫無感情,卻也只是為了讓她傳承武學。

她又如何會變成白虎堂的屬下?

當下心中不解,暗歎自己還是操之過急,若是能在以心印心的手段上更進一步,就能夠在‘河流’中往前邁步,找到自己想要看到的部分。

正在這個時候,王安風前面滑過一副畫面。

天空一片漆黑,眼前盡數火光。

因為劇毒侵蝕了身體,使得身體無法繼續生長,保持在十九歲模樣的呂映波神色驚恐,彷彿已經徹底崩潰,雙眼空洞,身上臉上沾滿鮮血。

鮮血匯聚成了長衣,黑夜是眼睛,火焰舞動,化作了一張奇詭的面具。

一個看不清楚面容的男子站在呂映波的身後,牽起呂映波的手掌,王安風意識到了這個人就是真正的關鍵所在,當下凝神去看,想要看清楚後者的模樣,正在這個時候,那個男人突然抬起頭來,平靜地看著他。

從並不存在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