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腰懸錦刀紅衣,夜行百里(萬字巨章)(第3/6頁)
章節報錯
薛家主司江湖上刺殺事情,當年也曾在暗處發展,她於這類江湖隱秘組織的事情,知道的頗多,知曉這類地方便如泥潭一般,進去時候容易,若想要出來,便是千難萬難了。
而今推測王安風怕是當真與這一類組織有種種聯絡,心中自是升起擔心,當下第一時間便打算按劍而出,循著王安風留下痕跡,追蹤過去,看看能否幫手。
可旋即卻又駐足,劍眉微皺。
她雖武功冠絕當代,但是比起前幾個世代,年歲較她為長,功力更深的武者,卻並不佔優。
既然有王安風在,就不得不考慮到對方實力很有可能在王安風之上,方才能夠‘控制住’王安風,自己過去,怕也難起到蓋棺定論的大作用,反有可能使得王安風分心之險,實在是不智之舉。
如此思索片刻,便即轉身,一手將劍鬆開,右手則是託著了那靈巧的鳥兒,轉身出去。
先是去了一樓,隨手丟擲一小塊成色極好極純的金瓜子,她便是再如何不受到家中待見,好歹對外宣稱乃是薛家名門的當代少主,自不會缺少了銀錢花度。
這金瓜子乃是以上等的好金子,遣派那些能工巧匠,將其鍛造成了方便攜帶的瓜子花葉模樣。
手段和江湖暗器當中的鐵菩提鐵蓮子多有相像,異曲同工之妙,價錢差得卻是極大,只這一枚小小的金瓜子,最少當得了百兩紋銀。
這張氏客棧既然不過是尋常店家,鼓足了膽子,也只敢將價錢提到一間屋子五兩白銀,自是從未見到過這般闊綽的手段。
肥碩手掌捧著個小小金瓜子,鼻子眼淚都快出來了,若非薛琴霜乃是模樣出挑的女子,怕是當場叫爹的心都有了。
薛琴霜卻只要他去取來好酒,那掌櫃的自無不允,腳步走得飛快,此時此刻,若是他有未出閣的姐妹女兒,不管那一罈女兒紅是埋在樹下埋了有多久時間,他都能夠親自將其刨出來。
薛琴霜自其中挑選出了最好的一罈,這好似發生了許多事情,實則自她從王安風屋中出來,連半盞茶的時間都沒有用去。
當下提酒,直上第五層,然後在一間屋子外面站定,感受到屋內那一股浩大磅礴的氣機,敲了敲門。
………………
王安風自是不知道薛琴霜擔心他給人唬騙了去而感覺頭痛,更不知道接下來少女的打算。
此時他正施展了身法,自街道上急掠而過,若是少年時候,做這種事情,還要擔心會不會被巡街的衙役捕快給抓住。
那現在以他的速度,尋常的巡捕恐怕只能看到一道殘影飛過,甚至於連影子都難以察覺,便已經給他甩出老遠,自然不用擔心。
無心要他前往山越坊相助,卻未曾告訴他究竟是去哪裡相見,這自是相信,若王安風過去,自然明瞭,不需要多說。
山越坊和三月坊兩處地方,名字相近,但是實則差得極遠。
三月坊乃是梁州城中僅次於中心四坊的金貴地皮,不知多少人終其一生,只盼著能在三月坊當中有一處容身之所而不可得。
山越坊則處處低矮棚房,溝渠水道,每到夏秋兩季,蚊蟲飛舞,幾乎要吃了人一般。
追本溯源,這一處坊市乃是三十年前,梁州城擴建時候留下的問題。
當年梁州城仍舊還是蜀地,諸國之間,雖多有摩擦,卻並未真正出手,潛流浮動,但是大多數人難以察覺,反倒沉醉於盛世的虛幻景象當中。
這一道坊市,原是蜀皇登基,梁州擴建時,暫且安置百姓所用,因為只計三月時間,大多低矮棚房.
後又十年,天下大亂,這本已廢棄的坊市重新啟用,收歸大秦之後,此地仍有許多窮苦之人,以及原先蜀地悍卒,不願接了秦國之好,亦不願遠離故土家鄉,便在這一處地方待著。
當時的秦國官員分做兩派,爭執許久,一派認為天下既然安定,便不可以再行暴舉,平白散去已歸復的人心,埋下禍根。
治天下實為治人心,人心若散,禍事不遠。
另一派則認為,這些心中不願歸從之人,方才是真正的禍根,縱然一時間不會顯露出來,等到將來,亦將釀成苦果,那時再後悔,已經遲了。
不若趁著戰事才止,國家兵威強悍,將其盡數掃沒,以一時之陣痛,換得長治久安之基。
當年朝堂之上,因此而爭執者不知凡幾,最終認為,殺戮過多,未免有傷天和,一統天下,所為止戰,既已無各國,那便皆是大秦子民,皆是中原百姓,不宜再起兵鋒。
於是便不好用強力將此地平去,一來二去,過去了近乎二十年,山越坊中人數越多,漸漸匯聚了整個梁州城中窮苦以及難以容身之人,給了他們一個活路。
在其眼中,雖則低矮惡臭,卻實是梁州城中唯一暖心可愛之處,秦官打算收拾此地,這些人定然是不肯,如此便成尾大不掉之勢。
一任一任官員下派出,無論來時如何興致勃勃,雄心壯志,終究剎羽而歸,成了梁州城各個官員平日默契忽略的一座坊市。
以王安風的身法,自北城區而出,縱然直奔向城外,日出時候也已經到了江南,何況是區區一城中兩坊市?
放開腳力,不過片刻時間,已看到山越坊低矮建築,王安風腳步不停,踏入其中,便聞到了一股濃郁至散不去的異味。
眉頭微皺,王安風右手一揮,袖口震盪,施展出武當紫霄宮一招拂春雪,將異味驅散。
旋即上前一步,腳尖點在門柱之上,身形彷彿踏在平底之上,噔噔噔幾聲,已騰躍而起,雙眸之中,靈韻暗藏,藉著月光施展瞳術,將這一座坊市模樣盡皆都收歸入眼底。
房屋低矮緊湊,自不必說,水道當中落葉漂流,有異樣的黑色液體,整個坊市都顯示出來一種和梁州城熙攘繁盛截然不同的氣息,像是遮掩在了華麗衣服下面的猙獰疤痕,藉著這清冷月光,盡數展現在來人面前。
王安風神色禁不住變了變,心中已經有所明白過來——這樣的地方,定然是要比起安在坊更適合賭坊老鼠這樣的存在發展,一兩個人失蹤,自也不算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