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默誦經文超度,將其手掌輕輕放在其胸前,轉身看向外面,不做遲疑,掠身出去,騰身立在了這一屋簷上,月色昏沉,放眼遠眺,將半座北城盡收眼底。

王安風抬手從腰間取出腰囊,在鼻子前面一抹,然後又取出另外的一個小瓶,將其中液體滴在了眼中,催動瞳術。

此時明明是昏沉之夜,月亮都沒有什麼用處,在他的視線當中,卻隱隱有一層亮色光帶浮動,在街道上穿梭蔓延,一直朝著西北方向而去。

神偷門擅長藏匿蹤跡,反向推測名捕追蹤,而藥王谷則醫術毒物皆有宴席,天下萬物能夠入藥者無所不包,二者相加,遠比先前更強三分,堪稱絕配。

先前那具徐嗣興上早已經給他留下了蹤跡。

這藥物三日夜不散,只要對方沒能在一日之內,跑出數千裡之外,那麼就休想要逃得過他的追蹤。

當下運起身法,黑夜之中,彷彿幻影,只在月色照出的倒影當中前行。

對方手段老辣,為了能夠規避開可能會有的追蹤,幾乎無所不用其極,在城中繞來繞去,甚至於最後連馬車都捨去,還在原地留下了用來誘導的訊息,最後竟是徑直折返,從隱秘處翻出城去。

若是換成他人,恐怕就會給這夥人僥倖走脫,但是王安風卻因為下了藥物,能夠直接分辨出對方的行動路線,一直沒有跟丟,也不曾靠近,只是維持著兩三里的距離。

出城之後,那些人急奔趨向極遠,速度陡然變快。

瞳術映照之下的光帶在一間樸素的民宅前停了下來。

那間民宅在這一條街道最裡面的部分,左右沒有鄰居,背後靠著一座高牆,從裡面能夠將整條街道的狀況都收入眼底,是那種極為適合隱藏身份的地方。

王安風不得不停下腳步來。

他現在做不到三師父所說,憑藉自身氣機和靈韻,影響到其餘人的五感,讓對方對自己視而不見的地步,對方手段老辣,就這樣大剌剌往前走,必然打草驚蛇。

他又不願拖上太長時間。

沉吟一二,視線掃過旁邊院落,心中浮現出一個念頭。

………………………

兩名身裹黑衣的男子一前一後,在院子裡的石道上面前行,這宅子外面樸素,裡面也簡單,內外兩進,外面院子裡一側開墾出菜田,一側有一張石桌,一塊石磨,牆上有曬乾的茄幹辣子,一副農家氣息。

只是兩側都站著一名武者,同樣神穿黑衣,帶著或者蒼白,或者血紅的面具,默然不語,視線透過最上面用青磚壘出來的稜形,打量著外面的道路,手掌須臾不曾離開過兵器。

彼此雖然是同伴,非但沒有一人開口說話,連語言的交流都沒有,彷彿一個個都是啞巴,是瞎子,氣氛壓抑得厲害,讓人幾乎要覺得發瘋。

他二人進去了最裡面,卻不進屋,只在門口垂手等著。

外面兩人突然聽到了旁邊有細微動靜,似乎下意識看向那個方向,手中的兵器卻緊緊握住,顯然就算是在這種尋常村鎮裡面,也滿是警惕之心。

其中一人抬手擲出暗器,打在那一片陰影當中,似乎剛巧砸在一處金屬上面,發出叮的一聲響,旋即有一聲貓叫聲音,然後躍出一隻黑貓,驚慌失措逃離開來。

村鎮當中,家家戶戶幾乎都養著貓狗,貓捉鼠,狗看家,在這裡發現有一隻野貓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兩人皺了皺眉,收回視線,仍舊看著前面道路,心中暗自增加警惕。

那一片陰影當中,稜形的梭子暗器並沒有如其主人所想哪樣,撞在什麼金屬上面,鋒利的刃口被夾在了兩根手指當中,月光之下,仍有寒意。

另有一人隱蔽在了陰影當中。

王安風將右手放下,心中暗鬆口氣。

卻也慶幸這幾人選擇了梁州城附近的村鎮。

他自小在村中長大,知道村子裡鄰居大多直接共用一堵牆壁,重視宗族的,更是住在一起,牆壁上會開上一道隱蔽的小門,方便來往聯絡,他也就是用了這個村裡人才知道的‘通道’,才能一路避開了視線,趁機隱入陰影。

至於家家戶戶都養著的貓狗,察覺到他身上隱隱和雷霆相連的氣機,大多已經全部癱軟在地,發不出聲音。

在它們眼中,眼前的王安風根本就不算是人,而是一道到處跑來跑去的人形閃電,本能地畏懼,沒有驚到屎尿齊崩就已經算是表現不錯,勇氣可嘉。

當下既然已經摸到了地方,王安風心神放得越發平緩,心中對於第二天定然會被主人狠揍一頓的狗子們道了聲歉,沒有著急進去,右手從懷中拈出藥粉,在空中匯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