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是因為方才才見過面,也或者是因為兩者距離並沒有太遠,效力大減的東方秘術竟然也逐漸牽引,那絲絲縷縷的感應就彷彿是自檀香上面嫋嫋升起的青煙,朝著遠處飄去。

她隱約間幾乎能夠感覺到那人正在急奔,甚至感覺到他整個人都換了一副打扮的模樣,從先前儒雅些的青年武者,變成了一名氣勢迫人的冷峻刀客,正在以飛快的速度朝著自己的方向靠近。

熙明心中不可遏制升起了歡喜和雀躍,便要牽引他來,突然一隻寬厚的手掌握在了她的手指上面,掌心溫暖乾燥,然後有一股妙到毫巔的氣息縈繞過一週。

她小心翼翼拔下來的頭髮直接化為了齏粉。

一道溫和的嗓音響起:

“能夠不以太古之音而為秘術,若非心急了些,幾乎功成,如此造詣,果然是東方家年輕一代中最傑出的嫡傳弟子。”

熙明的心臟幾乎停止跳動。

可是她還記得自己現在的處境,還知道有人還在努力來救自己,於是用盡了年少至此全部的勇氣,維持著平靜睜開了眼睛。

然後看到自己身前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名中年男子,雙鬢微白,黑髮垂在肩後,嘴角神情,似笑非笑,那楊虎已經收斂了一身煞氣和瘋狂,跪倒在地,身軀前身,雙手平伸,額頭輕輕抵在了地面上,恭敬到了堪稱卑微的程度。

而遲鵬飛則是手持機弩,看著熙明,神色有些古怪,卻是心中想到了自己先前遇伏的事情,明白怕是先前自己放她一人在那裡待著的時候,她也同樣用了這種秘術。

一連兩次,一次比一次兇險。

他看不出這清瘦的少女竟然有這麼大的膽量。

心中念頭翻轉,遲鵬飛旋即便想到了如同兇虎一般窮追不捨的青年武者,心中一頓,猛然抬頭看向那名中年男子,開口道:

“屬下有事回稟!”

中年男子心情似乎不錯,微笑道:

“講。”

遲鵬飛不敢怠慢,加快語速,講自己心中的推測全盤說出,那名中年男子臉上的微笑慢慢消失,看了一眼遲鵬飛,道:

“那名追殺來的男子怕是東方家的人,畢竟是東方凝心,雖然說這一脈主修星象堪輿,但是東方家也不是沒有武功高明的人在,此人的功夫如何?”

遲鵬飛微微一頓,想到那堪稱瘋狂一般的攻勢,此時仍有些心跳加速,他曾在山野中狩虎,那是唯獨被徹底激怒的猛獸才有的氣魄,印象深刻,撥出一口氣來,道:

“屬下不敢預測,只知若是他不顧一切出手的話,屬下絕不是對手,若是能加上楊虎,不顧性命,生死相搏,兩人或者能夠攔住其片刻時間。”

“其武功路數以及心性,都極為可怕,若非顧慮到百姓,幾乎沒有破綻,每一次的反應都堪比百戰之士,無比兇悍,毫無遲疑。”

“同輩人中,屬下不曾見過比他更為出色的武者。”

中年男子臉上的微笑徹底消失。

楊虎抬起頭來,大罵道:

“遲鵬飛你放的什麼屁?!你不曾見過公子英武嗎?同輩人中,有幾人能夠和公子為敵?所謂薛家,天下第一莊也不過只是虛名在外而已,若是真打起來,豈會讓這幾人豎子成名?!”

遲鵬飛沉默,對於楊虎這莽漢到這個時候了還在獻媚而心中震怒,看向中年男子,俯身行禮,高聲道:

“公子武功強橫,屬下佩服,同輩中無人能及。”

“但是來者,強的卻在殺人!”

“若非鬧市當中,顧忌百姓,恐怕屬下也不能夠回來。”

楊虎一抖身子,臉上浮現驚訝神色,然後猛地伏下身子,不敢開腔,更不敢抬頭去看中年男子臉色。

這句話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若是兩人比武切磋,是那位公子更強,但是若論起廝殺,在遲鵬飛的心中,將自己逼迫得險些死在外面的那人,才會是最後站著的那個。

中年男子閉目,臉上並沒有浮現出動怒的神色來,他看了看熙明,突然道:“東方家最傑出弟子身上定然有東方家的玉佩,此時卻為何不見?”

遲鵬飛本來低垂頭顱等著對方怒意,聞言卻猛地抬起頭來,看向熙明,果然沒有看到先前懸掛在少女腰間的那枚玉佩,面色不由得一變,注意到中年男子視線,連忙俯身道:

“還請贖罪,屬下先前找到她時,那玉佩就在她腰間,以手指彈動,有東方二字浮現出來,和典籍當中所記載一般模樣,想來是路上急行,掉到了哪裡。”

心裡面則是急速轉動,先前第二次從屋子裡衝出的時候,他還專門檢查過,看到那枚玉佩完好無損掛在了熙明的腰上,現在卻不見了,只可能是在之後的追逐中跌落,心中不由得懊悔越甚。

以他的心思細膩程度,本不應該犯下這種錯誤,可方才那人追得他急,壓力太大,心下多少有些急迫,不復原本冷靜細緻,這才犯下了這種錯誤。

中年男子沉吟一二,擺手道:

“無妨,能有方才那種異術造詣,應當就是這一代的東方凝心,就算不是東方凝心,有這樣的造詣也已經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