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時旁邊卻還有一名就算跌了境仍舊穩穩站在了五品境的儒家書生在。

兩袖清風重若萬鈞的勁氣一者開啟魏千鋒手中長劍,另一者帶著了吳穹心中怒意,酣暢淋漓砸在了魏千鋒胸腹,先前後者護身罡氣已經被砸碎,就算未曾受傷,但是重新凝聚也要時間,這一下吃得結結實實。

魏千鋒面色瞬間煞白,強撐著一口真氣不散,雙足踏在地上,朝著後面生生滑出了十數米距離,重重撞在了客棧這四合院的磚石牆上,將那有些年頭的牆壁直接撞成了齏粉,方才勉強借勢,洩去方才力道。

腳下地面瞬間崩塌下陷,升起翻湧氣浪。

嘴角咳出大口鮮血。

便在此時,只在客棧旁邊的桑林中,突然給人扔出來一物,打著旋砸向了魏千鋒等人,只在他身前跌在地上,竟是一名同樣穿黑衣的中年劍客,模樣有幾分儒雅,卻早已經失了氣息,雙眼怒睜,死不瞑目。

那邊繃緊了神經的田志德一怔,認出這屍體正是先前給神武府殺死那六品劍客,旋即便想起來先前馮安俯身下去將這屍體抓在馬上,那個時候他心中憂慮自己師弟,雖然有些疑惑,卻並沒有多問。

這個時候看到這屍體給丟擲來,馬上反應過來馮安還在這裡,心裡著急,不由得升起一絲怒氣來,卻又覺得有些動容。

在他眼中,這屍體既然是朝著魏千鋒砸過去的,可突然墜地,顯然是因為馮安沒有武功,力道根本不夠,可是同樣一件事情在其餘人眼中卻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模樣。

魏千鋒和吳穹便看到了其中負千斤如鴻毛般的舉重若輕。

白髮劍客神色變了又變,此時胸腹氣血仍舊鼓盪,雖然有些影響,但是自付硬拼著強殺了那書生卻沒有多大問題,可聯絡方才砸在自己劍上的暗器力道,卻知道還有一名必須戒備的高手守在了一旁。

若再逗留下去,怕是凶多吉少,自身也要搭進去。

眸中閃過幾道兇光,重重看了一眼神色不變不驚的江瀾,這能換來一本步步登天梯,抬手叩天門的人兒只在眼前,魏千鋒卻生生遏制住了心中彷彿劇毒般的渴望,緩緩收劍,道:

“瀾姑娘運道好,今日有高人在側,魏某便不和你糾纏。吳老頭,你五臟之中早已傷重,憋著那一口血,現在可以吐出來了。”

吳穹只是拂袖不言。

魏千鋒神色不變,轉身朝著方才屍體砸出去的方向,行一劍禮,豪聲道:

“方才兄臺出手厲害,他日若有閒暇,可以前往玄劍門一敘,雖然不至於如何,但好歹美酒不缺,比江陽那窮酸腐儒門下待著,暢快許多!”

“今日之事,豪飲三杯即可!”

言罷毫不留戀,轉身上馬,帶著了剩餘人馬疾馳而去,來時如風,走得也乾脆利落。

還未曾等他們走遠,心中焦急的田志德已經幾步奔出,一下撥開草叢,卻沒有看到那馮安的身影,倒是地面上昨夜下了雨,現在看到有一排新鮮的馬蹄印遠遠去了,微微一怔,旋即便長呼口氣,放鬆下來,失笑道:

“扔了屍體便跑?真是個大膽的小子……”

聲音頓了頓,又自語道:

“下次可得要好好和他喝一次酒。”

等到遠處已見不到魏千鋒等人背影,院落中那挺立如松的老者神色突然一變,嘴中咳出一口鮮血,面色瞬間煞白,剛剛揮袖氣勁如鐵的武道高手,現在卻幾乎要站不穩當,朝後踉蹌兩步,給江瀾扶住。

半晌才喘平了氣息,面如金紙,喟嘆道:

“好一手霸道的劍氣,六十年苦功,若真能在其中夾雜天地間長河落日圓的蒼茫浩大,所謂天門,輕易可破。”

“方才出言試探,老夫若非以我儒門一氣鎖丹田的功夫強壓傷勢,讓他摸不清根底,縱然是有那高手在側,估計他也會拼死竭力一搏。有此心思,又能克己急流勇退,魏千鋒,能讓玄劍門壯大至此,果然不僅僅是一介背信小人。”

聲音微頓,老者復又自嘲道:

“你父不論其他,看人卻總還是有些門道的,只是太過書生氣,只知道以誠待人,不知有防人之心,反倒惹出這般大的麻煩來,那魏千鋒一句腐儒之稱,老夫倒也得替你父受得。”

江瀾默然,低聲道一句父親其實是很好的。

吳穹嘆息一聲,他自然知道江陽是很好,帶人心誠無論如何不能算是錯,若非如此,他的孤女流落江湖時,也不會有這般多的江湖武者自發組織起來,不顧自己性命也要護她離開危險。

但是對於天下七宗之一的宗主,心誠心善便不是什麼好事情了,倒是叫人覺得心軟可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