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老頭子只剩下了一臂一腿,卻靈活得厲害,抬手一下就把那塊鹽水鴨穩穩夾住,末了還滿是得意挑釁,夾著這鴨肉在謝山前面晃悠了一圈兒,才一口吃下,大口咀嚼。

一雙眼睛幾乎要眯起來眯成一條縫,放下筷子,仰脖灌下了一大口酒,酣暢淋漓大呼一口氣來,重重道:

“爽快!”

謝山不以為意,低聲咕噥道:

“和馬尿一樣的東西,不知道你為什麼喜歡喝。”

老頭子瞪他一眼,道:

“小孩子沒大沒小的,走江湖,哪裡有不喝酒的道理?!”

謝山不看他,只是道:“反正我不愛喝。”

老頭子反倒是發笑,道:“那也只是現在,往後沒準兒你比老頭子我都嗜酒如命,到時候再讓你聽聽你自己今日裡的話,豈不是要羞愧得滿臉通紅?哈哈哈……”

謝山嘟囔兩句,不去回答,他在天山上早就知道了,眼前這老頭兒約莫是以前一個人在山上待得時間太長憋出了毛病,你不理他還好,越理他越來勁兒,吃了幾塊鴨肉,只顧大口扒飯。

老頭子落了個自討沒趣,也只是笑了笑,自顧自喝酒。

那憨厚少年幾口就扒拉玩一大碗白米飯,從旁邊給自己又盛了一大碗飯,就著下酒菜短短時間就吃下了三條大漢的飯量,才摸著肚皮呢喃著七分飽就差不多了,知足是福,知足是福。

端著一碗蛋花湯,老神自在坐在馬紮上,又引得那老者嗤笑,道一聲看你那德性,他也並不在乎,只是悠閒喝了口蛋花湯,道:

“師父啊,咱們下山來找千山師兄,已經過了好些時候,你說是不是該換個地方?”

老人斜眼看他,道:“怎麼?看不上江南了?”

謝山連連搖頭,道:

“沒有沒有,我怎麼敢……”

“只是……我覺得千山師兄他是劍榜副榜的第一,人人都說他是將來天下最好的劍客,山門上的師兄說練劍的時候要誠心誠意,江南道,這……”

他想到了剛剛一路上看得眼花繚亂的清秀姑娘,一下子紅了臉,聲音也低微下去,道:

“這,這怎麼也不會是練劍的地方啊。”

斷了一臂一腿的老頭子對這種說話嗤之以鼻,道:

“能耐了啊,還知道偷聽那些小子的手段?”

“可是你弄錯了一點,凡俗人的規則不要拿去套在那些天縱之才身上,人家根本就不吃那一套,你套了也白費,就他孃的想屁吃。”

“你眼裡那個什麼什麼天下第一等的劍客,一身白衣如雪的千山思師兄,嘿,是不是還要面容冷峻,說話言簡意賅?我告訴你,那根本就是一條色狗。”

謝山目瞪口呆。

老人灌了口酒,嘿然一笑,又道:

“這個時候,他如果在江南,肯定是住在一日就要千金的屋子裡,穿著比玉石都貴的衣服,還必須要是白的,一絲雜色也不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