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見說崇山放四凶(七)(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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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岡清了清嗓子,“是要快點,不能讓太后和兩府諸公在宮中久候。”
…………………………
程顥講學的寺廟中安安靜靜。
正是做晚課的時候,尋常時,就算到了半夜,寄寓此處的學生們也不會放低辯論的聲音。
可今夜,一群士人如行屍走肉般坐在講學的課堂中,沒有大一點的聲息,只有偶爾響起的竊竊私語,如靈堂守夜,鬼氣森森。
或許當真是在守夜了——
——為道學。
遊酢想著。
程門的弟子在艹行上一向被二程耳提面命,故而時常為士論所贊。除了當初在國子監中與教授新學的教授們鬧了一場之外,一直都是德行的典範。從來沒有說哪個弟子犯了事,牽連到學派上——在律法上也沒有如此牽連的道理。
如果是學術之爭,使道學受到朝廷的打壓,那在士林中,反而是增光添彩。
可如今道學門下的刑恕,卻是摻和進了謀逆大案中,這事情就兩樣了。
刑恕曰常結交廣泛,好友無數。橫跨新舊二黨,從宰輔家的子弟,到還沒進入國子監計程車人,他都有說得上話的友人。在同窗之中,幾乎沒有跟他的關係惡劣的,多年來詩文往來成百上千,就是遊酢本人也曾經與刑恕透過一兩次信。
一旦刑恕家裡給查抄,只憑這些信件,就能讓許多程門弟子從此毀廢終身。而程顥、程頤,更是逃不了一個授徒無方的罪責。
二程一倒,道學又如何能夠存世?
“刑七怎麼就能做出這等事?!”
“當初就看刑恕此人險惡,只是其惡不彰,故而才與其敷衍。”
“刑恕一向多詭詐,欺世盜名,多少人為其所瞞過,誰知道他竟然如此悖逆不道。”
學堂中有人竊竊私語,漸漸的,說話的人多了,聲音也稍稍大了起來。
遊酢看過去,都是平常奉承在刑恕左右的門徒,現在就在撇清關係了。
過去他們可不是這樣對待刑恕的。
早年韓岡在張載門人中所受到的期待,就是刑恕在程門弟子中收到的期待。
當年在韓岡以格物致知之說,重舉氣學大旗之前,他在張門弟子中,一直都被當做是十幾二十年後,氣學在朝堂上的依靠。是未來的支柱。雖然學問不佳,沒多少人認為,他能在學術上有多大的成就,起到什麼樣的作用,但足可以做一個稱職的護法。
而刑恕此前遊走於西京顯貴之間,在京城又是宰相家的座上賓,從上到下,人面廣,人緣好,到處都有朋友。誰都認為他的前途遠大,雖然做不到鑽研經義,成不了飽學鴻儒,但足可以成一名護法。
程門想要發揚光大,刑恕這樣前途遠大的弟子,就顯得尤為重要,絕大多數的二程門人,都與其相友善,那些目的不單純的學生更是對刑恕巴結奉承,可現在刑恕一犯事,全都變了嘴臉。
“韓玉昆曾求學於先生門下。想必不會坐視先生受到牽連。”
“對。今天就是韓相公親自撥亂反正,有其在朝堂上主持,必不會讓先生受辱。”
遊酢皺了皺眉。
尋常時,他們在私下裡好像沒少攻擊過氣學和韓岡,但今天立刻就把過去的言論丟到了蔥嶺西面去了。
“不必多說了!”程顥不知何時出現在學堂門前。一貫和善,接人待物如同春風一般的前任帝師,此時卻是聲色俱厲,:“和叔犯法,自有刑律在!朝廷自會依律審判。爾等即無人參與其逆行,又何須擔驚受怕,求於他人?若當真犯了大律,求到別人頭上又有何用?”
程顥不是慣於訓斥人的,但嚴詞厲色的幾句話,讓好幾人頭都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