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戩沉吟一下,道:“你們要為自己著想,外面的事不要隨便告訴太皇太后。尤其是二大王的訊息。”

“太皇太后肯定已經知道了。”御醫低聲回覆,“要是連二大王會有什麼樣的結果都不清楚,太皇太后方才也不可能大鬧一場。”

楊戩嘆了一口氣,他出來時崇政殿那邊都已經在寫詔書了,現在二大王要麼掛在了房樑上,要麼掛在燈架上,母子連心,怪不得太皇太后方才會鬧。

“二大王是罪魁禍首,太后和相公們饒不了他。可三大王還在,何苦這樣鬧?弄得不好,三大王那邊可就難看了。等太皇太后清醒過來,就這麼跟她說吧。到時候,你們小心一點,不要讓太皇太后出事。””若是事情不妙,下官會命人再熬一份阿片湯。“

“那你們就小心應付,實在不行,就繼續讓太皇太后喝湯。總之一件事,就是不能讓太皇太后有半點損傷。”

“下官明白!”

……………………

“太后。王中正回來了。”

來自殿外的通報,打斷了崇政殿內還沒停止的議論。

“讓王中正進來!”清冷的聲音裡有著幾許急切。

向太后方才直接就在崇政殿上,讓翰林學士寫了一封奏章,叫了王中正過來,命他領人去趙顥那邊宣詔。言辭舉止中的迫不及待,就差對王中正說一句快去快回。

不過,王中正倒是能體貼上意,當真是快去快回,都沒耽擱多少時間。

趙顥的判決,必要的程式都沒有走,只能事後將之補齊。雖然從大理寺在走一遭才算是最好,但局勢不穩,與其等到天黑之後,擔心有人謀圖不軌,想救出趙顥再決死一搏。從根子上斷掉最是安全。

回到崇政殿的王中正一身的殺氣騰騰。雖未著甲冑,卻依然威儀自蘊。看著王中正現在的樣子,外人一見,都不會懷疑他當世名將的身份。不過他真正領軍的時候還不一定是這副摸樣。

王中正在殿中拜倒:“臣奉旨去責令齊逆自裁,如今事畢,臣特來繳旨。”

“終於死了……?”向太后像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自從先帝趙頊病發之後,宮中朝中的規矩一切都不正常了。

皇后與親王無相見之禮,從禮制上說,向太后和丈夫的兩個弟弟根本就不能見面,見面了之後連拜見的禮儀都無處可循。親王與宰執之間也是連說話都犯忌諱,但蔡確還是與趙顥勾連起來。

如果是在先帝趙頊安好的時候,趙顥豈敢輕犯?

現在趙顥死了,終於正常了。

“是太后仁德,許其自裁。”

“仁德?便宜他了。”她毫不客氣的說道。

是太便宜了。

殿中幾位宰輔心有慼慼焉。

正常就該是凌遲的,在他身上的肉被割盡之前,就不能讓他痛痛快快的死。

韓岡則無所謂,人死了就行了。

絞死、斬首、腰斬、凌遲,一個比一個更為酷烈。但再殘酷的極刑,其實都只是為了震懾世人,或是出上一口氣。

“首惡盡數伏誅。臣請太后速速傳諭城內各處,朝廷對趙顥、曾布、薛向三人的處置。”

這份要公諸於世的詔書已經寫好,就在王中正領旨去請趙顥上路的時候,翰林學士已經將大詔書寫完成。

“王中正,這份詔書給你,出宮曉諭百官眾軍。曾布、薛向流放交州,其子侄兄弟皆流放雷州、新州諸州。只要能夠斂手服罪,朝廷不會加以重懲,但若還有人膽敢死不悔改,朝廷和吾也絕不會再寬宥。”

王中正登時跪倒,接下了旨意,隨即轉身出了殿門。雷厲風行處,完全就是一名令行禁止的名將。

目送了王中正離開,向太后問著下面的臣子:“好了。這下就不會有問題了吧?”

王安石躬身一禮:“太后已經寬厚如此,除了一二窮兇極惡之輩,誰還能不感念太后的恩德。”

韓絳也道:“便是有人還能惑眾,待詔書一宣,其眾也會紛紛散去。”

“那接下來還有什麼事?”向太后問道。

還有什麼事?!

呂嘉問想幫太后扳扳手指。一、二、三,沒見少了那麼多人嗎?

“沒有了。”韓岡出班道,“為安定人心,朝廷需要一切如常。且如今首惡盡誅,餘波漸平,不能為些許小事而耽擱了正務。”

他瞥了眼幾位心浮氣躁的同僚,尤其是呂嘉問,不用那麼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