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是多久?!”劉舜卿停住腳,揚眉瞪眼的暴喝道。

部將連忙說著,“末將已經派人去探,馬上就會有回報!”

重重的哼了一聲,劉舜卿再度踱起步子。

早在兩個月前,便有一部遼軍進駐涿州各縣,與雄州隔著一條白溝對峙。

經過細作確認,來到白溝對面的涿州的皮室軍有八千之多。而細作的回報中還說,他們打聽到其中有一支是從高麗撤回來的精銳,皆是人馬貫甲的具裝甲騎。

本來大部分雄州的軍民還不知道出了什麼事,等到耶律乙辛稱帝的訊息傳來,邊境上加強守衛,一切便真相大白。

流言隨即甚囂塵上,如今有有謠傳說整個南京道上,總共增加了十萬大軍,耶律乙辛打算篡位稱帝之後,從大宋這邊搶上一把作為慶賀。

只是也有訊息說,其實南京道沒有更多的兵力。耶律乙辛為了順利稱帝,已經將南京道上的駐軍調去了上京臨潢府去了。這八千皮室軍,只是虛張聲勢,

南京道是遼國的財賦匯聚之地,也不像其他四京道上,被各大部族佔去了大片的土地,幾乎是完完全全屬於大遼朝廷、大遼天子。

一直以來,遼國皇燕京透過朝廷派出的文武官員,牢牢的控制了此地。然後透過此地得來的財賦,來控制廣及萬里的疆域。失去了南京道,遼國三五年間就會分崩離析。

當年耶律乙辛主控朝政,也是設法先掌握了南京道,由此奠定了弒君篡位的基礎。等到弒君之後,清剿東京道的反對者,耶律乙辛也沒少從南京道調兵。

相反的謠言,卻都有各自的道理。

但聽出巡的馬軍回來說,遇上的對面巡卒,跟之前的都不一樣了。

過去的幾十年間,雄州邊郡巡邏國界,與遼人的邏卒遇上時,還能打個招呼,說兩句笑話,甚至相互交換點特產。據說還有交情好的,能坐在一起喝點小酒,一起罵罵各自的上司的。

雄州此處塘泊眾多,原本是黃河及其支流破堤之後留下的河塘,在真宗時便加以修築,使之成為阻攔遼軍南下的一道天險。從真宗開始,直到如今,這樣堤防整修工程始終沒有停止過。可是在一切都凍結的冬天,越過這一條塘泊防線,就太容易了。

一旦劉紹能挑起邊釁,遼人的大軍隨時可能會殺過來。

正常的交鋒,劉舜卿絕無二話,拿了朝廷的俸祿,就該好好做事。但為了某個大人物的野心,去與遼軍對壘,未免太冤枉了一點。

劉舜卿狠狠的跺著地磚,彷彿那長條形的磚石是劉紹能和他靠山的臉。

他可從來沒從呂惠卿手上拿過一文俸祿!

……………………

“這邊廂呂惠卿大喊著要攻打遼國,討伐逆賊,那邊廂就邊境告急,遼軍準備入寇。”韓岡指著遠處燈火輝映的地方,那裡是不夜的東京城,“人人都會清楚,這必然是呂吉甫私下裡做的手腳。”

“無害於國。”王安石道。

“更是查無實據!”韓岡補充道,“即便有實據,也查不出來,”

“行事豈能畏避人言!”

“人言士論,呂吉甫豈會在乎?而且結果只會是呂吉甫想要的結果。”韓岡搖頭笑,“岳父當心知肚明,士論清議之後必定會站在呂吉甫的一邊。否則岳父和呂吉甫這般辛苦又是為了什麼?”

……………………

臨近年節,呂惠卿的妻妾們正給給家裡年幼的子侄和孫輩們準備過年的壓歲錢。

紅綢袋裝起小小,裡面是幾枚錢幣。數量雖少,卻都是鑄幣局新造的金銀錢。

呂惠卿輕輕拈起一枚金錢。

錢有半兩之重。中無方孔,形似小餅。

這是韓岡說了很久的模鍛壓制成型的錢幣。

錢上紋路精細,背面的如意圖樣,正面的元佑元寶字樣,還有外廓上的小齒,都是一絲不亂。

小小的金錢,完美的猶如一件工藝品。而銀錢同樣如此精美。

要不是聽說鑄幣的模子損壞嚴重,鑄幣局早就將金錢、銀錢推廣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