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聞凶信,黃裳的心頓時便冷了半截。他的恩主韓岡如今在朝臣和太后心中的地位,有四成是依靠當年壓制太皇太后和二大王的野心才建立的。

高太皇和趙顥若是捲土重來,韓岡還能有什麼好結果?

不過慌亂只是一瞬間,黃裳立刻便恢復正常。他想通了,如果是太皇太后與趙顥成功,就不可能被說成是叛亂。只不過以太后對宮中的控制,就是太皇太后不甘寂寞,也最多是個幾名演員的鬧劇,旋起旋滅。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才會他們將鬧事變成叛亂的?

“然後呢?”黃裳問道。

那僕人大大的喘了兩口氣,“好象是兩府諸公救出了太后和官家,逼退了叛黨。”

不是這麼簡單。黃裳腦筋轉得飛快。太皇太后和二大王叛亂,朝臣之中,韓岡必是首當其中,若要平叛,不是韓岡領頭,就是韓岡首倡。

“還有呢?”黃裳心急的追問著。

“……這件事小人不知真假。”家僕臉上的表情有著心中掙扎的痕跡,“只是小人聽到有人在說,蔡相公也死了,是韓宣徽親手拿著鐵骨朵給砸死的。”

笑話!

黃裳第一個念頭就是想要呵斥。可是他心中一轉,竟不由的呆住了。

完全說得通。

或者說,沒有蔡確倒向太皇太后和二大王,就根本不可能會有叛亂。

既然蔡確都能倒向太皇太后和二大王,那麼皇后身邊的石得一、甚至宋用臣,也不是沒有投向太皇太后的可能。

有宰相和內侍總管的相助,太皇太后甚至能夠兵不血刃的坐到大慶殿上。

而在那樣的局勢下,以黃裳對韓岡的瞭解,必然是採用最決絕的手段,將局面扭轉過來。

一骨朵砸死蔡確,聽起來可笑至極,可越想越是可能,也越符合黃裳對韓岡的瞭解。

“這個訊息實在太可笑,只是事情倉促,小人沒來得及再去查探。”那名僕人嘮嘮叨叨的補救著,心中還在後悔自己說了多餘的話。

黃裳則一言不發,直接起身便往門外去。

黃裳的渾家已經被接到了京城,就是因為家眷來了,黃裳才會離開韓府另找宅院。她聽到黃裳這邊突然間就要出門,忙從內院追了出來。

“官人。”黃裳的渾家腳步急促,“現在是去哪兒?”

“去韓府。”黃裳說道。

身為韓岡的門人,這個時候不能在韓岡身邊參贊機宜,也必須去其府上走一趟,以盡人事。

“……那也要換了衣服再去。”

黃裳低頭看了看,一身家居的寬袍,裡面夾著棉襖,看起來有幾分臃腫,完全沒有形象可言。

“這樣就好。”黃裳腳步不停,不打算耽擱。

到了門前,他回頭吩咐渾家:“關好門,別的不用多擔心。”

騎上馬,黃裳匆匆出門,向韓府趕去。

黃裳心中一團熱火,這一回若是他料想的不差,韓岡肯定能夠回到兩府宰執的行列之中了。

行至半路,就看見一隊隊兵丁開始進駐街口。

仔細分辨了一下這些兵丁身上的服飾,都是開封府轄下。

沈括派人出來了?

叛亂初定,而人心難定,派人封鎖街道,鎮壓城中,這是應有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