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火不小……”

曾布的雙眉都快擰到了一塊兒。

雖然隔著皇城城牆,但遠近還能分得出來。不是在外城的城牆邊上,就是在城外近處。那個距離上,還如此顯眼,可見火勢之大。

不獨他一人,兩府宰執望著天邊的黑色煙霧,無不是陰沉著臉。

他們在京城裡的時間都不短,見識過的火災次數也不少,現在依然騰起的黑煙,遠遠超過他們過去接觸過的火情。

黑煙隨風擴散,東面小半天空都蒙上了一層黑紗。清晨時尚算得上通透的天空,此時也變得霧濛濛的一片。

只看這規模,如果是城內失火,這一下子不知要燒掉多少座街坊。就算是在城外,情況也差不太多。可環繞京城城牆周圍的,依然是繁華到極致的連綿屋舍。只看那濃煙起處,距離越遠,就意味著火情更重。

“石得一呢。”韓絳猛然大聲呵斥,“城頭上就沒人長眼睛嗎?”

薛向也掛著臉:“這麼大的陣勢,皇城上難道看不見?到底是哪邊燒了,怎麼一點訊息都沒有?!”

京城中不禁氣球,不過禁飛船,不能載人上天。但皇城城牆上佔據高處,若有警信,第一個就該看見。

石得一管勾皇城司,通報災情其實不關他的事,但現在誰管那麼多?他是朝廷的耳目之寄,這麼大的事,他不及時來報,就是他的責任。

遠望著煙火,無論哪一位的宰輔都手腳發冷。

京城的建築多是木製,房屋又是鱗次櫛比,尤其是外城街道兩旁的屋舍,唯恐浪費半點空間,不比內城之中,王公貴胄、名臣顯宦們的宅邸,都有著絕大的空間來佈置後花園。

張璪轉身,指著旁邊的一名內侍,“速去將此事通報太上皇后。”

章惇皺了下眉,火不是在皇城裡面燒起來的,還沒得到具體訊息,沒必要現在驚動太上皇后和天子。

對張璪的輕燥,韓岡也微不可察的搖了搖頭,卻也沒阻攔,不是大事。

“應該不會是城內。”蘇頌盯著煙雲半晌,突然道:“如果是城中廂坊,不可能一下子就燒起來。又有街道、坊市,很難有這麼大的火勢。”

“城外?”

蘇頌道:“那邊是石炭場的方向。”

“的確。”蔡確看了一陣,點頭認可,“河南河北十二場中的後六場都在那個方向上。”

貫穿京城的汴河,在城外的一段,河南河北皆有一座座佔地面積極大的石炭場,用來儲存京城百萬居民的曰常用炭。

“是儲存的石炭燒起來了?”韓絳向蘇頌確認。

“多半是。”蘇頌點頭。

韓絳長舒了一口氣,“這就好。”

其他人也都鬆了一口氣。如果損失的僅僅是不值錢的石炭,而不是京城百姓,絕對是個讓人安心的好訊息了。

但韓岡並不覺得能多安心,冬天的石炭場中,是一座座由煤堆成的小山,不論哪一座燒起來,依然是一場災難。要是這幾曰風大一點,捲起火星,京城可不知有多少地方會跟著燒起來了。

這一回,新任的知開封府李肅之有難了。

片刻之後,太上皇后和宰輔們重新來到崇政殿。

石得一這位管勾皇城司總算是到了,而開封府知府李肅之直接去了火場,派了一名推官過來通報訊息。

的確是石炭場燒起來了。

至少現在還僅僅侷限在石炭場中。

河北第十一場的煤堆無火自燃,石炭場中的守兵撲滅不及,眼睜睜的看著火勢擴大,風助火勢,在一刻鐘之內,就燒遍了全場。駐守石炭場的百來名士兵傷亡慘重,有整整一半沒能逃出來。

一下死了五十多人,開封知府必須要為整件事負責,不過開封府推官也彙報道:“李大府已經率城中潛火兵三百人去了火場,親自指揮滅火。”

聽了石得一和那名推官報告,韓絳立刻問:“河北第十一場存了有多少石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