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太后氣勢洶洶而來,能應對的只有皇后。

楊戩現在站在門邊,可他無論如何都不敢往正門口挪上半步,就是心裡想,腳也不聽使喚。

說句難聽話,要是太上皇太后指著自己說一句‘著實打’,打成肉醬也沒處喊冤。

太上皇不可能攔住她,至於太上皇后……現在在哪裡?

高太后提著柺杖昂然而入,目不斜視,一句也沒多說。

福寧殿內外,宮人、內宦、侍衛、都一排排的跪下,楊戩慌慌張張,也跟著跪倒在地。

無人敢阻攔半步。

一隻只腳就從楊戩眼前跨過門檻,他的頭方才重重的磕在門檻上,但他連摸一下都不敢。

那可是太上皇太后啊!他自己為自己辯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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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去福寧宮?這還真有意思。

韓岡偏頭看看章惇,同伴的臉上看不出有半點被驚嚇到痕跡。

不愧是年輕時,敢偷做宰相的族叔祖小妾的主兒,換個時代和身份,曹操說不定都能做。

“玉昆。你怎麼看?”章惇雖沒被嚇到,但也忍不住皺眉頭,高太后跳出來的時機實在太好了。

韓岡搖頭笑了一下,高太后咬牙隱忍了半年多,現在想必是覺得雲破月開,等到了報仇雪恨的時候了。

之前皇后能壓制住高太后,是有高太后在冬至夜犯下大錯的緣故,但更重要的,是皇帝一直都站在她背後。但現在皇帝寫下來的‘皇后害我’,已遍傳宮中,這樣一來,高太后要有動作,誰還能攔得住?

“樞密,現在可不是笑的時候。”宋用臣急得跳腳。韓岡的態度實在是不像是一名忠臣。

韓岡與章惇相視一笑,這下更可以放心了。

宮中的很多內侍,從小受到的教育其實極為成功,忠義二字藏在心底,比外面計程車大夫還要更為虔誠。跟漢唐的那些能廢立天子,主掌朝政的名閹差得很遠。

帝后之間起了嫌隙,宮中得用的大貂璫有多少會站在皇后一邊,宰輔們都沒有底,宋用臣也不能自清,他同樣是趙頊提拔起來的內宦。本來沒辦法確認宋用臣到底會不會站在皇后一邊,現在看看,倒是有七八分可以確認了。

“太上皇后擔心太多了。”章惇說道。實在是經驗不足。

向皇后終究不是那種有太大野心和才能的皇后。如果臨國聽政的是武后,大家都不用擔心了,只等著為太上皇太后服喪就行了。不過那樣的話,就有另一層擔心了,別指望還能安安穩穩的做官。就是本朝的章獻劉後,照樣能穩穩的壓住高太后一頭。

“又不是什麼大事,不要自亂陣腳!”韓岡輕喝了一聲,讓宋用臣稍稍安靜下來,“夜色已晚,我等也不方便近坤寧宮。”

雖然向皇后她已經得以執掌天下政事,卻並不代表她可以隨便去召見外臣入深宮。尤其是坤寧宮,不可能讓大臣走進去。之前在宮城內接見臣僚,全都是在福寧殿內。如此方才是光明正大。

韓岡臉上看不出半點急色。隨手點起一個被派來服侍三名宰輔的內侍,“去裡面請韓相公。”

“樞密。”宋用臣小心的問道。

“為什麼?”韓岡不慌不忙的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