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門口的楊戩閃了進來,太子趙佣終於到了。

衣服也拿來了,一個通天冠、絳紗袍,一個赭黃衫袍,還帶了兩個擅裁剪的宮女。

被抱過來的太子沒戴帽子,剛剃的頭皮泛青,剩下的頭髮撮了兩個小角,眼睛迷迷糊糊的,顯然是沒睡醒。

“殿下,太子殿下。”宋用臣過去輕聲喚。

趙佣慢慢張開眼簾,眼睛還沒適應,就看著周圍一群人,“天亮了?真早。”

“殿下。”宋用臣和聲道,“請試一下衣服。”

宋用臣捧著通天冠和絳紗袍,趙佣就死盯著那件袍服。

“殿下,殿下。”見太子突然僵住,宋用臣害怕出了事,忙小聲的喊著。

趙佣醒過神來,急著叫道::“父皇。父皇怎麼了?”

“好聰明。”韓岡就聽見旁邊的章惇低聲說。

的確聰明。韓岡也這麼覺得。

看到了新制的天子服,一下子就明白出了什麼事,應該可以說他邏輯推理能力比較強。

“殿下,天子尚在安睡,殿下勿憂。”宋用臣勸道,“快點試下衣服,要拿去改。”

趙佣不理,扭這身子要下地,“我不要試衣服,我不要做皇帝,我要父皇。”

太子一鬧,向皇后拿著手巾捂住臉,又低聲哭了起來。王安石嘆了一聲,感覺又老了幾歲。

身下的宰輔們各自有事,只有韓岡這個做老師的最適合開口勸說。

韓岡上前兩步,叫道:“太子殿下。”

“韓先生。”趙佣不敢鬧了,老老實實下地,想向韓岡行禮。

“殿下。”韓岡不顧儀態的蹲了下來,與六歲的趙佣對視著,“殿下可知陛下到今天,已經做了多少年天子了?”

“……十五六年了。”趙佣想要計算了一下趙頊登基的時間,數著手指,用了不少時間。

“沒錯。這十五六年幸虧有天子,使得大宋比起太祖、太宗的時候,又興盛了很多。西夏滅了,遼國敗了,這在仁宗、真宗時,實難想像。但這都是天子的功勞。”

“嗯。”趙佣很高興的點頭,這是誇他的父親。

“從王平章,韓相公,再到臣韓岡,無一不是得陛下所提拔,方能一展才華。如果天子的情況還能挽回,沒人願意放棄努力。可惜,不行了……”韓岡抬起頭,對周圍旁聽的同事問道:“那張紙條呢。”

“玉昆!”韓絳驚叫,而在他的驚叫聲用,也摻雜了皇后的驚訝。

‘不用擔心。’韓岡向所有人作保證,拿起紙條,放在趙佣手中,

趙佣果然認識字,“皇后害……”

“剩下的一個字是‘我’,陛下說,‘皇后害我’。”

“啊。”趙佣驚訝,看看趙頊,又看看向皇后。

“皇后是不可能害天子的。這點不用懷疑。”韓岡正色對趙佣道,“殿下!當今天子是史上難得的英主、明君。但現在的情況若是傳出去,不說成了世人笑料,也會使天子過去十幾年的辛苦全都成了泡影。太子,你能眼睜睜的看到這樣的情況出現嗎?”

趙佣終究年歲還小,幾句就繞糊塗了。他搖搖頭,“不能!”

“所以我們也一樣不想看到。”

順利的跟太子溝通,所有人都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