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這一回斬首的人數也不對,黑山党項的數目在當年安置的時候早就點算清楚了,能拿到三千斬首這個數目,除非所有部族都叛亂了——但這可能嗎?砍了遼人充數,還要耶律乙辛幫他的忙遮掩,要是把這個猜測說出來,蔡確他能成為今年京城中最大的笑話。

不管可不可能……肯定會有人會相信韓岡的話。

而且不是少數,而是絕大多數。

京城的百姓,開封計程車林,都在為河東的成就而歡欣鼓舞。

他們並不清楚三千斬首的嚴重性,只知道叛逆得到了應有的下場。至於犯界,難道走路還不帶走錯的?

士民間的歡呼一時還影響不到兩府,可終究是個禍害。

“韓岡的目的,終究還是想要被召回。”蔡確慢慢的說著。

邢恕點頭附和,“沒錯。自是如此。”

韓岡之前曾在奏章中,不經意的提到了要清理一下勝州,雖然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可掀起的風浪卻不是一句話就能代表。

主要的矛盾還是在韓岡曖昧不清的想法:“他的手段,兩府中有哪個想得到?他的目的,又有哪個想不到!”

韓岡的這一手是逼兩府將他召回。

邢恕道:“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韓岡這一回麻煩大了。”

“萬一遼國沒反應怎麼辦?”

正如邢恕所言,既然韓岡敢於將手中的鏈子鬆開,放了折克行出去,那麼他肯定有把握讓遼國不會出頭。說韓岡妄開邊釁,但遼國到時候一點反應都沒有,那不就成了一個笑話?

“遼國肯定不會有任何動作。”邢恕笑了:“難道不能栽到他身上?”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韓岡跟張孝傑私下裡達成了協議。黑山党項原是耶律乙辛屬地的舊主,他們死光了,最高興的只會是耶律乙辛。

說是就是,說不是就不是。有分教:賊咬一口,入骨三分。何況說話的還不是賊?

“韓岡遠在天邊,京城內外的議論還由得他來主張?”

要是遼國有動靜,那就是折克行妄開邊釁,韓岡管束不嚴。要是遼國沒有動靜,那就是韓岡與遼人達成協議。怎麼都能把罪名加在他頭上。

兩府也只需要一個理由。

……………………

從京城的流言蜚語中,開始傳出了不和諧的聲音。

歡呼韓岡勝利的百姓數量有增無減,但士林中,持有另一個觀點的則越來越多。

這是輿論的爭奪。

但要掀起輿論上的聲勢,就必須要有特點,要能吸引得住人。

就像後世的新聞原則,狗咬人不是新聞,人咬狗才是。如果內容不能聳人聽聞,那麼標題就必須聳人聽聞。

所以韓岡勾結遼國的傳言一時間便甚囂塵上。

只是在韓岡的又一封奏議抵達京城後,這些流言隨即不知去向,消失得無影無蹤。

韓岡的新奏章上沒有更進一步的內容,只有幫忙解決士兵封賞的手段。給有功之臣分配土地,然後讓他們離開軍隊回去屯墾。

這一篇文章,幾乎讓人完全忘了韓岡身上還有罪名沒有洗乾淨。

無論如何,京畿一帶的軍隊和軍屬加起來少說也有三四十萬,韓岡的提議事關他們的未來。這遠比他跟誰誰誰勾結,要重要百倍。

當朝廷正在討論韓岡的建議的時候,又一封奏章送抵京城——不能叫奏章了,而是一封國書

——遼軍犯界,高麗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