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岡哈哈笑道,“我犯的錯其實也不少。幸好比蕭十三要少上那麼一點。”

折可大皺眉回想了半天,最後搖頭,“恕末將眼拙,實在看不出來樞密來河東後,到底在哪裡犯了錯。”

“沒有嗎?”韓岡自嘲的笑了兩聲,搖搖頭,“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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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道口鎮吃過一頓帶著熱湯水的午飯之後,秦琬重新領軍啟程。

沒有嘈雜的聲響,沒有多餘的紛亂,一隊隊計程車兵匯入洪流,跟隨著秦琬的腳步向前行去。

回頭看了一下身後的大軍,秦琬臉上不禁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這半個多月來,秦琬日夜操練著分派到他手底下計程車兵。重申號令,重塑軍紀,讓這一群因為背叛而喪失了信念和驕傲計程車兵,重新擁有他們應該抱有的一切。

雖然成果不可能很快就出現,但秦琬相信,他手下的這三個指揮計程車兵,只要好生教訓,這一回肯定能有洗刷汙名的那一天。

“區區數日,能將大軍練到如臂使指的地步,含之兄果然不簡單。”

“代州兵有這等水平只是尋常。”秦琬不無驕傲的說著,“樞密已經說了,若是他手下的這批代州兵這一回能立下功勳,打退了遼人,便能清洗之前叛國的汙名。所以人人用命。”

“這可不容易。”韓中信搖頭嘆息,他對此可是有著切身的體會。

“的確不容易。罪有多重,功就必須立多大。要是能奪回代州,必定能一雪前恥。可惜這其中不知要是多少兄弟。”

韓中信揚眉笑道:“不過含之兄完全可以放心。臨出來前,樞密還特地囑咐過小弟,說你與秦含之要配合好,不要讓代州兵從此淪落。”

“樞密真的這麼說?”秦琬心中一陣的激盪,竭力遏制聲音中的顫抖。他聽得出韓中信話中的真誠,也更加感激韓岡。出身在代州軍中,自幼在此處成長,這裡就是他歸屬,看到代州軍的淪落,沒有人比他更痛心。

“當然,小弟豈敢編造?”

兩人正說話,一名騎兵從遠方奔來,不過遠遠的便被攔住。

帶著傳話的訊息,一名親衛上來稟報:“是遼賊出動了!”

秦琬神色一凜:“出動?!”

他與韓中信交換了一個眼神,將那名信使招了過來,等不及他行禮就問著:“遼賊離此還有多遠?!”

“多半還有六七十里吧,前面傳來的訊息說他們早間一出代州就被盯上了。”信使頓了一下,補充道,“大軍出動走不了太快。

秦琬自然是知道的,軍隊規模越大,速度就會越慢,不論是步兵還是騎兵都是一樣。回想著這名信使所來的方向,“你是土墱寨的人?”

“小人是配屬在土墱寨的鋪兵,是要傳信去石趺寨。正好路上碰見了兩位將軍。”

“樞密那邊收到訊息了嗎?”韓中信在旁追問。

“不用擔心。”秦琬在旁說道,“我們這一路並不是鋪遞的主要線路,只是附帶的,別看忻口寨離得更遠,樞密收到訊息只會比我們更早。”

韓中信在心裡計算了一下路程遠近。

土墱寨距離代州七十里,而土墱寨距石趺寨是三十里,自己正好是在石趺寨和土墱寨之間。另外土墱寨並不是居於鋪遞主線的位置上,訊息必然是從主線所在的軍鋪輾轉送來。

代州大半地區還在遼人手中,這樣的情況下,半日的功夫就把代州城下的訊息傳到自己手中,不說速度當真是快得驚人,更足見傳遞軍情的鋪遞網路已經被韓岡恢復了多少。

“中信曾聽樞密說過,大軍出征,糧秣輜重為先,情報訊息次之,兩者不備,大軍便不可妄動。這些天來終於是親眼看見樞密到底有多重視這兩件事了。”韓中信一聲嘆,如果一直在衙門裡面,那就永遠都看不清一封封軍令的意義到底有多重要。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輜重、訊息,二者不明,當然不能出戰。”秦琬盯著信使,緩緩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那麼遼賊此番到底出動了多少兵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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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賊皆是騎兵,估計在三千上下。不過之後有沒有大軍跟著出動,一時還不能確定。但多半會有後繼的兵馬。”

忻口寨的正廳中,韓岡和他幕僚們也正在聆聽著一日奔行百多里,從前方趕回的斥候的報告。

“三千?還只是前鋒?真的假的?”折可大咋舌不已。遼軍出動三千兵馬做前鋒,那麼後續人馬可就至少兩萬。

“當不會有錯。”韓岡道。這些天來,兩家的探馬相互廝殺,死傷甚多。如果是小隊人馬,根本不可能才出城就把官軍的哨探們驚得像只兔子往回竄,而且以遼軍遊騎對代州城周邊的封鎖,也只有大軍出動的動靜,才能讓官軍的哨探探查到。

“多謝樞密信任。”信使向韓岡行過禮,正是他親自探查之後,賓士百里趕回忻口寨,“小人會說有後續,是因為其中還有不少人馬都攜帶著全身披掛,都是鐵甲。”

“具裝甲騎?!”折可大驚道。

而在百里之外,秦琬的雙眼瞳孔也縮得幾乎只有針尖大小,聲音亦如寒風冷透了人心:“是甲騎具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