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過去的事了。”韓岡堅持說道,“現如今既然已經是同朝為官,怎麼還能用舊時做僕役時的名號,肯定是要改。”

韓信都跪了下來,緩緩搖頭,“要是沒有樞密的恩德,哪有韓信的今日。怎麼能剛一得志,就忘了舊恩德。小人要是,回家後,爹孃也饒不過。”

韓岡無奈,嘆道:“也罷。信字可以留著,不過還是得加個字才行。”

韓信神色一喜,高聲道:“敢請樞密賜名。”

韓岡沉吟了一下,“守信二字本是最好的,不過自威武郡王【石守信】之後,太多人起了這個名字,反而就不能用了。”

韓信不知道威武郡王是誰,但他知道點頭。

瞧著韓信老實等待的模樣,韓岡笑了一笑,“老子有言:‘多言數窮,不如守中。’所守者,只是一個‘中’字而已。而我儒門,也說守中:‘中庸之為德,其至矣乎。’不便用‘守信’,不如就叫中信吧。‘信’字不變,加一‘中’字。韓中信!”

“可是中間的中?”

“嗯,正是。”韓岡頷首。

韓信大喜起立,端端正正的在韓岡面前拜倒:“多謝樞密賜名,從今以後,小人就是韓中信。”

韓信只拜了一拜,韓岡就攔住了她,“尊長賜名,一拜一起就夠了。”

但韓信又堅持多拜了兩拜,涎著臉笑道,“中信只是想請樞密賜下表字,一併湊全了好。”

韓岡指著韓信的鼻子,笑罵道:“你這狗頭,倒是越學越憊懶了。”

“中信不敢,”韓岡對家人和氣,韓信……應該是韓中信,面對韓岡時,說話也不是那麼恭謹嚴肅:“只是秦小乙都能得樞密賜字。中信不才,自問不會輸給他。”

秦琬的琬,是一種渾圓而無稜角的圭,所謂琬圭無鋒芒,有藏鋒含光之意,故而表字含之。

這是韓岡為秦琬所請而贈與的,故而讓韓中信看了眼熱。

不過在韓岡本人看來,含之這個表字都還是過於秀氣了。只是他本來也沒有起名的才華,這還是左思右想才靈光一閃的。不過,含之也有謙遜內守的意思在,秦琬是有些傲氣的,韓岡贈以此字,也是希望他言行上能稍稍注意一點。

現在韓中信也要一個表字,韓岡皺起眉,頭有點痛。想了一陣後方說道:“中,儒之守,信,將之德。你覺得這個表字如何?”

“守德?”

“嗯。”韓岡點了點頭,正想更進一步解說一下,外面卻傳來了緊急通報。

韓岡稍一打聽,就發現這是從太原傳到了此處的。而太原的訊息,則來自太行山以東、位於南京道的遼軍。

“耶律乙辛遣使請和?”

信使剛剛點頭,幾名軍官便鼓譟了起來,“遼賊果然請和了!這一戰是不是就這麼結束了。”

韓岡搖頭,事情沒那麼容易完!

如果掌控遼國的不是耶律乙辛這個權臣,而是地位穩固的皇帝,根本就不會有這麼。可惜耶律乙辛為了穩固自己的地位,維護自己的威信,讓事情的發展一步步走到了最壞的一條路上。這是最大的錯誤。權臣掌控朝政本來就不是名正言順,不論做得多好總會有人反對他。

現在看來,蕭十三終於是明白過來了,不趁此時定下和約,日後可就有的苦頭吃了。

“朝廷多半不會答應下來!”

“為什麼?”韓中信奇怪的問道。

韓岡冷然怒哼一聲:“興靈方面的損失如果不算的話,遼國在河東、河北兩地的傷亡,加起來還不一定超過一萬。而光一個河東路,代州、忻州、太原三地,軍民死傷就是數以十萬,財產損失更是難以計數,二三十年都不一定能恢復元氣。就這麼連聲抱歉都沒有就完事了?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那我們該怎麼做?”韓中信沉聲問。

韓岡安安穩穩的喝著他的茶,這是剛剛隨著春衣一起從京城送來的。

放下茶盞,他慢條斯理,話聲中殺機隱現:“他們談他們的,我們打我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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