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金城可在漢圖中(三)(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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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
韓信再一行禮,韓岡最後吩咐道,“你且先下去休息兩個時辰,等天稍亮一點就先走。”
韓岡現在是三日並一日走,快一點的話,一天能走上兩百里。不過飛馬急報,速度則會更快,一天四五百里是正常的,只要馬能換得及,人的體力能跟得上就行。
韓信告罪之後就下去了。韓岡轉頭對仍在屋中的秦璣道:“你那個哥哥做指揮使是屈才了。”
“吾兄才幹勝小人十倍。”秦璣雖然不知道韓岡為什麼會冒出這一句評語,但他的回答很誠摯,因為那是事實。
韓岡很欣賞秦璣背後的秦琬。當年他就把那個年輕人的名字給記住了,現在看看,果然是不簡單。
能把秦璣弄來做鋪兵,這個想法也算是別出心裁,普通人想不到的。金牌急腳身攜緊急軍情,一向是逐程換馬,逐日換人,不可能一人從頭跑到尾。秦璣能拿著金牌從忻州一路跑過來,根本就是不合規矩,雖不是沒有例外,但一向難得,而秦琬偏偏能為他鋪墊好。
忻州直面敵纓,秦璣這個從忻州來的鋪兵,掌握了第一手情報,到了京城中,必然成為關注的焦點。以韓岡對章惇的瞭解,多半會直接將人招進院中去詢問忻州的近況——紙面上的文字永遠也比不上親歷者的述說來得直觀——只要在東府、西府裡面走一遭,回話合人意,就不會有人想著再治他的罪,甚至能撈個官做。
就算在最壞的情況下,忻州不保,秦璣也沒有在京城中撞上一個好的際遇,更甚者,還落下一個罪名,但他到了京城,好歹也能保住秦家的一點血脈。
金牌急腳一事,不需要多大的權力,卻需要手上有足夠深厚的人脈。秦琬就是那等有能力也有聲望、卻偏偏官職不高的特例。有頭腦,有手段,這樣的人才極之難得。相對於老邁的宿將,韓岡倒是願意多提拔如秦琬一般年輕有為的將校。
不過要想被越次提拔,關鍵還是看秦琬他能立下功勞?韓岡不會因為看重某個人就壞了規矩,就看他能拉回多少人了。給人一個機會,這就是韓岡看重人的做法。
又一問一答的說了幾句,韓岡便讓秦璣繼續上路趕入東京,天亮的時候,正好能看到開封城。他另外還遣了一名班直與秦璣隨行,算是為其保駕,讓他能在兩府的宰執中露一個臉。
秦璣感激涕零的拜謝過韓岡後便出去了,很快就聽到了一陣馬蹄聲逐漸遠去。
“樞副,怎麼不問他雁門和代州是怎麼丟的?”黃裳在韓岡身邊問道。
“說不清楚的事。日後有的官司要打,哪裡有時間查問?”韓岡嘆了一聲:“而且秦璣出來的時候,應該是得到秦琬的提醒了,謹言慎行肯定是少不了要吩咐的,多半還被叮囑不要多嘴。要不然方才他應當主動提起代州的事。”
黃裳先是一愣,轉而就是勃然作色:“他竟敢隱瞞!?”
韓岡不以為意:“事關天子,秦琬怎麼敢讓他的弟弟亂說話?”
黃裳臉色數變,最後一嘆:“究竟是怎麼丟的?”
“你知道嗎,京官出外任官,必然會做的一件事是什麼?”
黃裳皺眉,想了好幾條都覺得不對,最後放棄了,問韓岡,“學生愚鈍,想不出來。敢問是何事?”
韓岡沒回答,卻轉向身邊的班直:“黃奇,你應該知道。”
年輕的班直侍衛苦思片刻,猶猶豫豫的說道:“……可是置辦家業?”
韓岡一笑:“正是如此!”
原來是刮地皮啊!黃裳恍然。也難怪自己想不到,還是比不上京城中土生土長的開封人。終歸是見識少,沒經驗。
京中雖好,但開銷也大,京官往往窮困。出京就任地方的官員哪有不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道理?到了代州後,魏澤等人恐怕也不知放出去了多少回易的商隊來。撈上一筆,就可吃上十年。
但黃裳還是不敢盡信:“可魏澤應該知道輕重,不至於會為了錢毀了邊防才是。”
“他當然知道輕重。不過能不能控制得住,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劉舜卿、秦懷信都是在邊關做得長久,回易的一切情弊早就瞭如指掌,能穩穩的把握得住。但魏澤呢?還有他任用的商人呢?
商人的節操不好說,魏澤等人的能力更不用說。初來乍到,卻只想著奉承皇帝、清洗前任舊部,以及賺錢,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
正常情況下,就算官職調動,繼任者也不會將前任留下來的官吏給一網打盡,必然還要留下一批熟手。不過變成了秉持天子之意的魏澤,自然不會守那等陳規。沒了熟悉內外事的官吏,任憑一群商人來往內外而不加監視,最後怎麼會不生亂子。
“當然,這也只是猜測罷了。”韓岡笑說道,但這個猜測的根源是來自於後世的那幾位做了皇商的晉商。雖然韓岡並不打算打擊一大片,也清楚忠義之人依然是大多數,可樹大有枯枝,總是會有敗類的,只是不便明說,“還是等到了太原,就能全明白了,在這裡多猜也沒什麼意義。”
黃裳聞言起身:“那學生就不打擾樞副安歇了。”
韓岡點點頭:“早點睡覺,明天還要上路呢。”
只是話出口,就不禁皺眉,‘上路’二字似乎不太吉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