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官近青雲與天通(19)(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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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
怨望!
不管司馬光說得多麼冠冕堂皇,表現得多麼悲憤,濃濃的怨意卻是溢於言表。是對新法的痛恨!是對天子堅持新法的不滿!是要繼續堅持黨爭的宣言!
明明白白的怨望!
可司馬光眼下寧可親口坐實自己的怨望之罪,也不會讓心疾、惑疾之類的病症強加在自己的頭上。
若是被確定為失心之症,也就沒有捲土重來的機會。而現在他所承認的一切,的確可以說是怨望,可是當未來國是更迭,又可以說是思國憂民的表現——就算是現在,當這番話傳揚出去後,也肯定能惹來不少同情和敬仰的目光。
而且乍聽起來司馬光表現得忠心耿耿,憂國憂民,毫無經驗的皇后,被其蠱惑也不是不可能的。
這份冷靜,倒是印證了韓岡之前的判斷,司馬光沒有服輸。甚至還反咬一口——今天韓岡能拿藥王弟子的身份來指證他司馬光是瘋子,那明天又將是誰成為犧牲品?
韓岡今天在殿上做的事到底是什麼?
司馬光已經說出來了。
是張角的妖言惑眾!是趙高的指鹿為馬!是李林甫的顛倒黑白!是來俊臣的羅織人罪!
韓岡既有如此手段,朝臣們縱然不是人人自危,也會從此對他提高警惕了。
其實司馬光即便證明了怨望,依然無法治罪。以他太子太師的煌煌地位,舊黨赤幟的赫赫聲威,也只能讓他回洛陽養老。儘管司馬光對王珪喊打喊殺,但他依然可以仗著與天子共治天下計程車大夫的身份,來避免任何加之於其身的罪責。
情況再壞,也不過是一切照舊,司馬光回咬一口的結果,卻是能將韓岡拖入爛泥塘裡。
章惇和蘇頌都變了臉色,司馬光的反撲在預料之中,不過狠辣卻超乎他們想象。
可韓岡神色如常,這又能怎麼樣?
難道將舊黨的這一次反撲給打回去,會一點損失都沒有?知兵如韓岡,不會這麼幼稚。
且更重要的,關鍵點並不是自己,司馬光到現在還是沒有想明白啊!
“敢問宮師。”韓岡平和淡定的問道:“王珪之罪當如何論?”
司馬光剛剛凝聚起來的悲壯氣勢頓時就煙消雲散,甚至有一瞬間的遲鈍,“誅之!”儘管聲音依然狠厲,卻沒有了之前的毅然決然。
“罪名呢?”
司馬光氣勢更低了三分:“奸邪!”
韓岡輕嘆一聲,搖搖頭,卻一句話也不再多說了。
還需要他說什麼呢?
眼下的關鍵點是什麼?
是對王珪的判罰!
司馬光死不認錯,咬定了要殺王珪,但他不敢也不能將王珪的罪名一條條列出來。一旦他這麼做,即便區區一個大理寺中的法官也能將之一條條的駁回去,無論如何都定不了王珪的死罪,最多也只是出外而已!
——在皇帝和皇后的心目中,王珪最該死的地方就是他在定儲之事上沒有盡到他的責任,可王珪他畢竟開口請求立儲,是韓岡、張璪、薛向之後的第四人。
他沒有反對立儲,而是支援的!這樣的作為,甚至無法治罪,只能褒獎!
所以司馬光給出的只有空洞的奸邪二字。
如此罪名,還要殺宰相?!
這難道不是心疾最好的證明嗎?難道這不是怨望於心,以至於王珪成了出氣口的證明嗎?
前面聽到司馬光的悲憤之語,向皇后一時間也不免為之動搖。可現在司馬光依然咬定了王珪,卻給不出一個讓人信服的罪名。這讓她又堅定了對司馬光的看法!
“記得當年宮師守長安,上書建言邊境息兵,京兆【長安】、邠州不必加強防備。而後慶州廣銳卒叛亂,叛賊吳逵領兵南下,破慶州,掠邠州,兵鋒直指長安城,幸而在羅兀城與西賊交戰的王師回返,才將其困在了咸陽。又得韓岡孤身入城說降,方才順利平叛。只是也讓西夏又苟延殘喘了多年!”
王珪為相,主張伐夏,雖然有些波折,但西夏終究是滅了。司馬光說不要加強長安、邠州的防備,可吳逵叛亂,差點就攻到了長安,解圍還是靠韓岡幫了忙。
這是給司馬光的最後一擊——無能!
說話的,是蔡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