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當潮立馬夜彎弓(中)(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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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顥怎麼敢開口要求出京?他盼望著母親的憤怒,能讓皇兄退縮。
趙頊的確退縮了。在高太后發了一大通火之後,所有人都只能等待天子的裁決,而趙頊眨起眼,傳出來的卻是:
娘。
息。
怒。
“息怒?大哥兒,你說怎麼辦?”高太后質問道。
向皇后在被褥下緊緊攥著趙頊手腕的手,無法遏制的顫抖起來。
官家都已經妥協了!已經退讓了!新法準備廢了,舊黨也要重新啟用了!都已經做到了這一步,只要求兩位皇弟出外一陣,為他們的皇兄祈福,竟然還不願意!難道趙仲針就不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親兒子,只有趙仲糺【注1】才是嗎?!
她是多麼希望她的夫婿能稍稍強硬一點,能讓太后答應下來,但趙頊讓她失望了。
下平十一尤——留。
向皇后眼前頓時一黑,只覺得天都塌了。
天子既然當著太后和宰相執政的面做了決定,幾乎就不可能再改變。尤其是趙頊只能用眨眼來傳話,想反口,不知要費多少精力。
‘你這是要將我們母子逼死不成?!’向皇后緊緊咬著下唇,等著趙頊,卻不敢將話宣之於口。
高太后終於是重新坐了下來,胸口上下起伏的喘著氣,時不時的瞪一下韓岡,臉色還是難看,顯是餘怒未消。
在母親的身邊端茶遞水,勸著她稍息心頭之怒,趙顥一邊也在偷眼觀察著韓岡。
明明圖謀已經落了空,但趙顥在韓岡的臉上,找不到膽怯,找不到慌張,找不到一星半點投注落空的恐慌。依然是寧寧定定的站著。如果從氣度和城府上來看,他遠比王珪更有資格成為宰相。可惜他是敵人,是必須要剷除的物件。
儘管應該可以放寬心了,趙顥也不斷的跟自己說韓岡的圖謀根本繞不過他的母親,但雍王殿下卻還是神經質的想要從韓岡的臉上找到失敗服輸的痕跡。越是找不到,心就越是沒底,完全沒有感到一絲一毫勝利的喜悅。
趙顥依然淪陷在不安中,趙頊在稍事休息之後,又開始讓王珪傳話。
招。
宰。
執。
招宰執?
今夜留守宮掖,宿直宮城的兩名宰執——王珪和薛向可都在這裡。
王珪小心的詢問:“陛下,可是要將兩府裡所有的宰執都召入宮?”
趙頊眨了兩下眼睛。
但所有的人都沒敢動彈,甚至連傳話的王珪都猶豫了。
畢竟半夜招宰執入宮,這就等於是在說天子即將駕崩,甚至是已經駕崩。
這不是邊關烽煙連綿的時候,不會有哪位宰執為了安定京城人心,硬是拖到白天才入宮。以趙頊的病情之重,他們一聽到訊息便會立刻動身。
趙頊突然發病的今夜,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在黑暗中盯著皇城城門,或是宰執們的府邸。只要宮裡面派去幾位宰執府邸的內侍一亮相,不等天亮,皇帝大行的流言便會傳遍京城。
“官家的病才好了這麼一點,就累了半夜。是不是先歇一歇,等明天白天,群臣入宮後再說?”向皇后也開口勸阻。有半夜的時間作為緩衝,至少在太后和趙顥離開後,她還能有機會勸一勸她的夫君,看看是不是能夠將之前的決定給改回來。
可趙頊卻不肯等待:
速。
去。
注1:趙頊原名仲針,趙顥原名仲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