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廟堂紛紛策平戎(五)(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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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珪的盤算,呂惠卿只會看得更清楚,那幾乎已經是司馬昭之心了,但他也沒必要跟徐禧明言,舉杯道:“德佔所言甚是,只是此事與惠卿何干?”
“怎麼會沒關係。王禹玉如今只想保著權位,全力迎合天子的心意,試問此等良機如何能輕易放過?”徐禧雙目灼灼有神,盯住呂惠卿,神色中盡是急切。
呂惠卿卻笑得從容淡定,彷彿事不關己:“王禹玉有了元厚之、薛師正相助,又是迎合天子的心思,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王禹玉無求於我,我沾一身腥又是何必。”
“難道吉甫你就別無所求了嗎?”徐禧沉聲說道,“王禹玉一心要攻打西夏直取興靈,吉甫你現在則是將身家賭在手實法上。你們是各有所求。如果吉甫你助其一臂之力,想必王禹玉決不會阻撓或干擾手實法的施行。”
想要知道的都是知道了,呂惠卿沉吟片刻,端起酒杯,“德佔言之有理。惠卿受教了。”
聽見呂惠卿終於鬆口,徐禧心中大喜,“不敢當。徐禧也只是想看朝廷在外能觀兵興靈,在內則手實法順利實行罷了。”說著亦是舉杯回應。
“徐德佔還真是敢想,只不過是口才好,會寫文章而已,當真以為自己有武侯之材。”酒宴之後,在席上沒撈到幾句話說的呂升卿送了徐禧回來後,坐下來就冷笑,雖然方才酒席上,徐禧沒一句說自己想去陝西,但呂升卿如何聽不出來,“看他的樣子,恐怕還是像趙括、馬謖更多一點……難道當真要舉薦他去陝西?”
呂惠卿正在書房中喝茶消食,聽到兄弟相問,放下茶盞,“他那邊都打通了王珪的路,我這邊攔著,豈不是平白無故的得罪人?”
“他已經走了王珪的門路?!”呂升卿頓時吃了一驚,瞪大眼睛,“不可能吧!剛才根本就沒說啊。”
“方才他說得那番話還聽不出來?”呂惠卿從鼻子裡笑了一聲,低頭又端起茶杯。
呂升卿乾笑著:“委實聽不出來。”
“想想他為什麼說只要我支援舉兵伐夏,直攻興靈,王珪就不會阻撓和干擾手實法的推行?”呂惠卿提示。
呂升卿還是茫然不解,搖搖頭,很是疑惑的道:“這有什麼問題?”
呂惠卿心中暗歎,自家的兄弟才學不差,給詩序做的註解,王安石和王雱都沒法改,就是反應實在有些遲鈍,其實並不適合在官場上做事。不賣關子了,詳加解釋:“‘朝廷以經術變士人,十已八九變矣,然盜襲人之語而不求心通者,亦十之八九。’這是徐德佔當年在天子面前說的話……以他素來喜愛誇大其詞的性子,應該說只要我支援王珪,王珪也應該反過來支援手實法才對是,為何這一次說話如此保守。”
“……王珪也真能信他。”被點破之後,呂升卿也想明白了,嘖著嘴,“王禹玉乃是當朝宰相,手上不知多少人要安排,徐德佔空口白牙的竟然從他奪下一塊肉來,還當真是本事。”
“只是訟棍吃兩頭的手段罷了。”呂惠卿注視著桌上的燭臺,紗罩中的火光映在眼中,“徐德佔在王珪哪裡,肯定是張著愚兄的幌子!不然憑他也進得了相府的大門?”
呂升卿心中頓時騰起一陣怒意,幾乎要拍案而起,憤然道:“也虧他敢做!”
“他怎麼不敢做?”呂惠卿語調平淡,“現在不就給他辦成了嗎。也難怪他賣力,韓岡跟他一樣是熙寧二年由布衣得官,又是同在熙寧六年榜上鎖廳登第。現在兩人差距如此之遠,不就是因為軍功上遠遠不及嗎?徐禧哪裡會甘心。想要向上爬,能利用的當然都要利用。反正正合我心意,順水推舟一把也無所謂。”
“也只是讓他一時得意。”呂升卿呆了一下後咬牙發狠,“貿貿然去了陝西,看誰會聽他的吩咐!”
“那要看他的本事了。”呂惠卿漫不在意,“徐德佔的事,愚兄倒是不擔心。西軍的那一干驕兵悍將,也正缺人去磨一磨。不是說連年大捷都靠他們出力,朝廷就不敢動他們了。”
呂升卿想了一想後,苦笑道:“……以徐禧的脾氣,說不定還真的做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