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廟堂垂衣天宇泰(12)(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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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去冬來,又是到了歲末時分。
進入十月之後,橫渠鎮上連下了幾場雪,氣溫也陡然而降,蘇昞的書房中升起了火爐。一個紅銅水壺架在爐子上,水汽蒸騰,給乾燥的室內空氣添了幾分溼潤。飄散著墨香和書香的書房中,一邊讀書,一邊喝著熱茶,日子過得愜意的很。
蘇昞剛剛辭去了官職,留在學生少了一多半的橫渠書院,一邊擔任山長維持氣學門庭,一邊則為張載留下的《正蒙》做註解。
在張載遠去京城之後,橫渠書院就立刻變得門庭冷落起來,只有少數學生仍在書院中學習。書院靠著留下來的幾名弟子,給後輩傳授課業。而等到張載去世之後,橫渠書院更加蕭瑟,原本跟隨張載去京城的弟子,紛紛返回故里,卻沒有多少人迴歸書院。
最近又有洛陽程頤入關中講學,有藍田呂氏的幼子一力推重,關中士子多有投奔其門下。說起來,如果沒有橫渠行狀之事,程頤入關中講學,蘇昞肯定是準備去聽講的。但韓岡一封信來,他蘇昞跟呂家一下變得冷淡了很多,橫渠書院也立刻就對程頤關上了大門。
但兵臨城下,關上城門的結果,只會讓敵軍可以放手掃蕩城外的鄉野。失去了鄉野的支援,城池也難以維持下去。
蘇昞本來認為氣學已經走入了衰敗的結局,自己的努力只是拖延時間,盡一份心意而已。蘇昞不認為自己或是其他師兄弟能有回天之力。任何一家學派,如果沒有一個傳承學術的核心人物,光是高官的支援是不夠的。韓岡所學偏重自然之道,輕重失倫,縱然位高權重,日後也有問鼎兩府的機緣,但要保住氣學門庭還是遠遠不夠。
不過從昨天開始,他就不再這麼想了。蘇昞微微笑著,彷彿壓在心頭的千鈞巨石終於卸下了一般。
跟隨著蘇昞的老僕敲門進來,瞅著坐在桌前悠然的啜著茶湯的蘇昞,心中有著掩不去的疑惑。自家的主人不知是遇上了什麼喜事,一年多來,始終纏繞在眉宇間的憂色,似乎就是從昨日收到一份京西的包裹開始。
不過心中猜疑歸猜疑,該稟報的話卻不敢耽擱:“老爺,遊運判和慕容知縣來了。”
蘇昞一下站起,“遊景叔和慕容思文一起來了?”
“是,兩位官人正在外面。”
慕容武是蘇昞連夜派人請來橫渠鎮的,但遊師雄竟然與慕容武聯袂來訪,倒是出乎蘇昞的意料之外。
整了整衣袍,蘇昞出門見客。
遊師雄和慕容武正在外廳。
遊師雄是上京詣闕經過橫渠鎮,而慕容武……他現在是郿縣知縣,橫渠鎮正是其轄下。
能將慕容武安排在郿縣做知縣,自然是韓岡。韓岡想要放個人在郿縣照看橫渠書院和張載的遺孀遺孤,也就是張張嘴的事。不過一個上縣知縣而已,還位於秦鳳,審官東院和政事堂哪邊都不會駁韓岡的面子。他不是為自己,而是為老師,就是捅到天子那裡,都是沒問題的。
當初韓岡跟王珪打招呼,王珪沒有半點推脫的就將郿縣的原任知縣給安排去了江南一油水豐厚的望縣,將慕容武調了過去。
而遊師雄擔任秦鳳轉運判官,分管熙河路的糧秣轉運,這其中韓岡也出了一份力。
坐在書院待客的小廳中,遊師雄正與慕容武聊著他前日拜訪鞏州隴西韓家莊的見聞:“韓家家中使喚的下人,大半來自於隴西。河湟之戰後,一些落下殘疾的老兵,帶著全家投到韓岡門下。愚兄每次去韓家的莊上,看到的壯年男子,多多少少都有些殘病。”
“真正沒病沒傷的在軍中都能有個好前程,誰會投到他人門下做走馬狗?”慕容武嘆了一句,“記得當年韓玉昆還上書請求以老兵為教導,訓練新兵,天子也是批了。如今卻聽說到了河北,塞進去的全是有關係混進去撈軍餉的,有本事的真沒幾個,原本準備安排傷殘老兵的缺,更是全被人佔了去。更戍法更是隻見雷聲不見雨點,喊著要復行,就是不見有誰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