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冥冥鬼神有也無(26)(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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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官軍大營出來,洞主們紛紛趕回駐地,一時號角連綿,響徹升龍府城外。
‘宋軍要攻城了!’
聽到了城外傳來的號角,正在黃龍廟中,與李常傑一起,陪著倚蘭太后和大越天子李乾德,向護國黃龍禱告的宗亶暗中一嘆: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
當初與李常傑一起領軍攻打大宋,最後因為邕州大敗,又與李常傑同時受到貶斥。不過李常傑的貶官,僅僅是做個樣子,而宗亶的降責,則是實打實的被投閒置散。只是眼下到了危急關頭,城中人心惶惶,還是宗亶這樣有能力的將領能派得上用場。直接官復原職不說,還加封了爵位,並將家中子嗣盡數蔭補,甚至連同兄弟、侄兒一同受了朝廷的恩惠。
只是他心中一點也沒有底,軍隊並無作戰之力,只靠著天上的雨水,又能起得到多大的作用,這一點,宗亶的心中很是懷疑。宋軍絕不會輕易言退,既然領軍來攻的兩位帥臣之一的韓岡,正是當初從桂州一路疾行南下,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的韓岡,那麼指望雨季能將他們擊退,幾乎是幻想。
只是眼下正是在祭拜黃龍,宗亶自知不便多言。
“宋軍要攻城了。”宗亶不便說出來的話,李常傑卻說得毫無顧忌。
“太尉、宗卿。”倚蘭太后對兩位臣子的稱呼,十分明顯的體現了李常傑、宗亶二人身份上的差別。豔冠後宮的大越太后,雙眉輕蹙:“不知京城的城防能否擋得住宋軍?”
“章惇召集諸部聯軍匯聚升龍府外,本來就是為了攻城。眼下雨水未停,就強行進攻,其實是自取其敗。只要兩三次失利,就不會再有多少士氣來攻城了。”李常傑對此深有體會,這是他充滿血淚的親身經歷。
倚蘭太后眼睛一亮:“也就是說,只要能將這一次的進攻打退,宋軍便會撤兵了?”
“再下個兩天,宋軍再不退兵,就得做江裡的魚蝦了。”李常傑的笑容中充滿自信。天無絕人之路,就在瀕臨滅亡的時候,突然天降豪雨,提前了一個月出現的雨季,不是上天的安排,又會是什麼原因?無論宋人攻城是用什麼手段,即便是累積土山,李常傑都不在乎。有上天相助,心中有了底氣,哪裡還會擔心什麼,“宗太尉,你說可是如此?”
宗亶低頭又抬起,似是在點頭,對著李常傑、倚蘭太后,還一直都靜靜的守在母親身邊的天子李乾德,回覆了一個肯定的笑容:“就算宋人有什麼陰謀伎倆,我大越自有黃龍庇佑,可保京城無恙!”
李常傑哈哈大笑著:“宗太尉所言正是!”
“拿筆墨來!”李常傑一攤手,彷彿主人一般,使喚著殿中隨行的內侍。
飽蘸了濃墨的毛筆拿在手中,李常傑站在黃龍廟的正殿一側牆壁下。素白的粉壁是前日得到李常傑的吩咐,剛剛粉刷過的,簇新簇新,甚至在角落處,因為雨水一直未停的緣故,還有著一些潮溼的痕跡。
在太后、天子還有同僚、侍從的注視下,李常傑在雪白一片的牆壁上揮毫疾書:
“南國山河南帝居,截然定分在天書;如何送虜來侵犯,汝等行看其敗虛!”
一首詩寫完,李常傑放下筆,他只是稍通文墨,書法也不出眾,但這一首詩卻是發自胸臆,不用多少虛詞裝飾,道盡了他的心情。
從頭到尾又念過幾遍,提筆書了姓名和年月,轉過頭來,李常傑復又縱聲大笑,“太后、陛下,大越有神明庇佑,宋人貿然來攻,不知進退,此是自取其敗。且稍等時日,臣必領軍將宋人逐出國門,還我大越朗朗乾坤!高奏凱歌回師京城,以報太后、陛下。”
年幼的李乾德讀著權臣寫下的詩句,一張臉漲得通紅,有些結巴的激動地說著:“等太尉得勝歸來,朕……朕當親為太尉置酒,共賀大捷!”
李乾德和李常傑一同陷入狂熱的興奮之中,宗亶附和著賠上笑臉,視線稍動,卻發現年輕的太后眼中,卻有著濃濃的憂色。
宗亶暗暗搖頭,李常傑將希望全都寄託在上天,但看來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如此放心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