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眾將都沉默了起來。好水川之戰,嵬名元昊在泥銀盒子裡面裝了帶哨子的鴿子,宋人打破盒子之後,飛上天際的哨聲就是伏兵齊出的訊號。三川口之戰,嵬名元昊更是派遣奸細偽作延州範雍的信使,催著劉平連夜行軍踏入他提前安排好的伏擊圈中。

論起喜歡用計,西夏可比遼人要兇狠得,折克柔說的並沒有錯。說這是党項人偽裝出來的可能性也並不為零。

梁從吉嘆了一口氣:“也就是說此事不需要管,繼續按照已經定下來的方略,繼續攻打豐州?”

折克柔一滯,張開口卻回不了話。他可以逃避現實,不承認契丹已經選擇幫助西夏,但他不能逃避到在用兵方略上冒風險。

誰敢冒險照著原定的方略繼續進攻豐州?

就算是折克柔也不敢這樣提議。

萬一當真是契丹騎兵,而且党項和契丹配合起來,這樣問題可就大了。若是就在攻打豐州城的時候,契丹騎兵突然從哪條山間小道中衝出來,正在進攻中的將士連反擊的能力都沒有。

“如果將遼人對西夏的支援算進來,眼下的兵力是肯定不夠的。”折克行打破沉默,“必須立刻通知緣邊諸關寨,雁門、瓶形、麻谷、土蹬都要通知到。火山、岢嵐、寧化三軍也都的派人去。另外還得派急腳遞迴京城,奏請天子,給河東、給府州添支兵馬,等雪降之後,再行攻打豐州!”

“此事還沒有確定,豈能妄報?”郭逵慢慢地開口說道,直到現在,他還是穩如泰山一般,並沒有為契丹來襲的訊息所動搖。

折克行質問:“難道太尉不打算將此事報回京中?!”

郭逵抓著交椅扶手的右手一下握緊,已經很久沒人敢這麼跟他說話了。不過郭逵的怒火很快就收了,折克行這是關心則亂。

豐州是府州的門戶,如果不能儘快奪回,日後府州腹地就是党項騎兵縱橫的馬場。前一次已經失敗了,如果這一次再失敗,幾年內不可能再有進攻豐州的能力。折克行根本不敢拿家族去冒險,萬一錯了一步,折家就是舊年控制豐州的王家闔門死難的結果。

郭逵搖了搖頭,看了同樣立於堂中的走馬承受一眼。走馬承受可以現在就將這個訊息報回去,這本就是他的職守範圍。但河東經略司限於地位,卻不能妄報,必須要有真憑實據才行——誰來通報,性質完全不一樣。

“總不能看到穿著契丹服飾、騎著契丹馬的騎兵,就說成是遼國來援助西賊。”郭逵心平氣和的說道,“究竟是與不是,先打了再說。”

“萬一遼人當真來助戰,該如何是好?”梁從吉問道。

“只要穩一點,也不怕他遼人能有什麼能耐。即便發現的當真是契丹騎兵,只看眼下他們還打著西夏的旗號,可見尚不願暴露自己的身份,對西夏的支援也是還很有限。”郭逵冷笑一聲,“只要遼人不能匯聚大軍,我們又何須懼他區區數百騎兵。再想想豐州現在的糧草還有多少,不可能支撐太多的兵力。只要戰事的時間拖得稍長,豐州城中的各部兵馬都會要自相紛爭。”

折克行緊抿起了雙唇,上陣打仗不想著克敵制勝,卻盼著敵軍自起紛爭,哪有這樣打仗的。只是郭逵是主帥,

郭逵知道折克行不服氣,笑了一聲,長身而起:“何況契丹騎兵來了又如何?鐵甲、陌刀加上神臂弓,列陣而戰的官軍,試問契丹如何能抵擋?有飛船在天上監視,契丹騎兵又如何偷襲?豐州城小而堅,但我有霹靂砲、床子弩,試問哪一段的城牆能夠防得住?!”

“官軍已遠勝過往!”郭逵放聲直言,“區區荊南軍便能以千五破十萬,麟州、府州現有六萬大軍,豈能畏敵如虎!?”

“要一舉奪回豐州,鐵鷂子擋在面前,用刀劈開;步跋子擋在面前,用箭射開;就算遼軍攔在我們面前,刀箭齊上,誰也別想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