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安得良策援南土(二)(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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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趾小國,自李日尊時起,便疏於朝貢。朝廷念其國小人寡,加以優容。豈料其梟獍之心,不感朝廷恩德,反而干犯天威,凌犯中國。當選良將,起大軍,破其城、滅其國,俘其太后、國主,執於陛前問罪!”
這是剛剛入京詣闕的一名侍制在興奮的叫囂著戰爭,但說的話跟沒說一樣。哪個不知道要對交趾興兵報復,關鍵是怎麼做!是緩是急,又是該調哪裡的兵將,還有交趾入寇的責任又該由誰來負,這些才是爭論的要點。吼兩句倒是容易,想在天子面前掙個好印象,也不是這麼做的。
所以呂惠卿很是嫌惡的瞥了一眼,“調兵遣將,膺懲南蠻,這是應有之理,可當務之急,乃是速調兵馬,救援邕州。”
“廣西與京城相距數千裡,遠隔重山。京中接到戰報,立發信時,就已經過去了近一個月。如今在京中點集兵馬,選派良將,再快也還要一個月,緩不濟急。兵法有云,趨百里而爭利則厥上將軍。有五嶺阻隔,不論從哪路調兵,又何止千里之遙?如今的當務之急,不在救援,而在於如何收拾後事,讓賊人不敢復窺中國。”
吳充反駁著呂惠卿。又向趙頊道:“陛下。沈起、劉彝貪於邊功,接連生事,方致今日之變。臣請陛下將之重責,以儆效尤,並選派精密毅重者替劉彝而任桂州,屬之方面,付以便宜,並命其選舉部下文武將吏。其本路職司官,朝廷為之遴選,令其協力從事,招集戶口,各安本業。待情觀便,臨事制宜。再發禁軍南下,並令募本土丁壯,分屯緣邊城寨,使之足以保守要害,更可相於救赴。則賊不敢復窺於內!”
“吳樞密。軍情如火,豈能耽擱時日!”呂惠卿厲聲說道,“交賊慾壑難填,不論邕州是否可保,王師不至,賊人絕不會收手。王師南下越遲,賊人肆虐越久。廣西萬千生民,樞密都打算放棄了嗎?”
“彗星出於軫宿,此天傳警訊。若是早做防備,豈有廣西黎庶今日之慘狀?!”
聽聽,一下子就轉回到爭論這是誰的責任上去了!
趙頊聽得心中發恨,直咬著牙。這祖傳的異論相攪,跟他要改變的祖宗之法一樣,都是臨到大事便出亂子。
“如果要救援邕州,當可從荊湖調兵。”韓岡站了出來,在趙頊憤怒爆發之前,說出了他的意見。這其實是他與章惇昨日商定後的意見,“舊歲為定荊南,荊湖南路兵甲皆足。如今荊南平復,潭州的駐軍能南調者當為數不少。”
韓岡說著就瞥了一眼章惇。
章惇上前一步:“李信、劉仲武皆為良將,潭州守軍亦頗多經歷戰事的銳卒。”頓了一頓,又補充道,“且荊南為瘴癘之地,從此路調兵南下,不虞多病傷軍。”
潭州是荊湖南路的治所,當初章惇領軍平定荊南山蠻,就是調發了潭州守軍為主力,不過核心則還是從陝西調去的一批將校士卒。如今這些人,一部分回了陝西,一部分被調往他處,但剩下的也為數不少。其中李信、劉仲武都已經飛黃騰達,依靠在荊南的幾年戰事,皆升到了都監一級。也都是名震南國的新一代名將。
韓岡、章惇兩人一搭一唱,一看就知道他們私下裡已經有了默契。
趙頊覺得這個意見還不錯,荊湖兩路本來就是南方的戰略中心,依靠長江和漢江、湘江這些支流的水路交通,向東趨江南;向西溯巴蜀;北上漢江可至襄陽,進而入中原腹地;南下更可憑籍湘江、靈渠和灕水,而至桂州。依靠歷經戰事的精兵強將,當能給交趾人一個好看。
但立刻有人出來反對:“荊南新定,正需強兵良將鎮守,豈能隨意調離?”
殿上眾人看過去,竟然是蔡挺在說話。這是怎麼回事?疑雲叢生,而蔡挺則繼續道,“荊南新復之土,若無重兵鎮守,荊蠻之中當有反覆。若被其探知廣西交兵,起兵呼應,南方必生大亂!”
被人懷疑其自己的功業,章惇立刻反駁:“豈可因未興之變,不救已生之災?!且荊南之地經由王師掃平,又得陛下垂恩,山蠻早已臣服,豈有再叛之理。”
“江東今歲荐饑,前日諸州皆報饑民做過。而江西如今亦告飢餒,若事出萬一……潭州駐軍尚可急趨江西!”
馮京的發言很平靜,但趙頊聽到之後,心臟便一陣陣的抽緊。
四面邊聲連角起,而國中又似乎是烽煙遍地。什麼時候,他的天下,竟然變成了如此動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