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重關己,被刷落的人必然跳出來鬧事。到時候,蔡延慶和韓岡將功名私相授受的罪名,就可以彰之天下——若有人質疑,只要看看蔡延慶出的題目就知道了。

韓岡如今身份地位已經不同舊時,要攔著他很難。但要壞了他的名聲,順便讓蔡延慶跌個跟頭,蔡曚做起來卻是輕而易舉。

同時要知道,在御史臺中,不是沒有膽子大的!

——韓岡究竟有多遭人嫉妒,蔡曚更是再清楚不過。

蔡延慶慢慢的讀著眼前的策問。蔡曚的想法他一清二楚,但他才不在乎。他拉了韓岡一把那又怎麼樣,天子難道會為這點小事而把韓岡的貢生資格給刷掉?

開什麼玩笑,韓岡可是功臣!

蔡延慶早想好了前後應對。為了熙河經略使的位置,付出些代價也是應當的。蔡曚把事情給鬧大了,對他來說反而是好事。這樣一來,韓岡就必須要承他的人情。

作為熙河路實質上的第三號人物,從一開始就跟著王韶,胼手胝足的將大宋最年輕的一個經略安撫使路拉扯起來的韓岡,他在天子面前的發言權絕對不低。

而他蔡延慶,就只要韓岡在御前為自己說上一句話就夠了。

策問看完,最後的名次就按照蔡延慶的意思定下了。蔡曚並沒有爭辯,他就等著發榜後,將流言放出去。

考生們的正卷被拿了過來。接下來,要檢查卷子上有無錯字、別字,還要確定有無犯雜諱——犯了諱的卷子就會直接黜落,沒有容情的餘地。

找出第四名的正卷,拆開蒙在上面的厚紙,最右側被蒙起的考生個人資料一欄,映入兩人的眼中。

“慕容武?!”

連蔡延慶都驚得差點要叫起來,‘怎麼不是韓岡!?’

蔡曚臉色大變,刷刷刷的連拆十數份,但後面的卷子中,韓岡的名字都沒有出現。

蔡曚的手抖了起來,蔡延慶的臉也泛起苦笑。

向前拆看,第三名不是,第二名也不是。

而排在頭名的那一份,在姓名一欄中,赫然寫著‘韓岡’二字。

蔡曚顫著手,拿起那份卷子,工整的三館楷書中鋒芒內蘊,已是有著大家的風範,想從卷面扣分,卻做不到。他又一個一個字的扣著,也找不到一個錯字、別字、或是犯雜諱的地方。

轉運判官的臉色變得又紅又青。

蔡延慶低聲輕笑,笑聲漸漸的放大,到最後一直笑道快要喘不過氣來,“好個韓岡!好個韓岡!……經義、策問竟然皆是第一!這一下,名次該定下了吧?”

……………………

“為什麼玉昆你沒按著先生的主張答題?!”

就在兩位考官批改考卷的同一時刻,正在韓家,與韓岡對答案的慕容武驚問著,聲音中有些困惑,更有些不滿。

“權變而已。”韓岡答得輕描淡寫。

當師長的教導和現實相沖撞時,韓岡可不會如這個時代計程車子們那般糾結。在這方面,他依然保持著千年後的作風。

標準答案必須要遵循,即便是自己不認同,即便是錯的,但終究還是標準答案。

前生所經歷過的幾百次考試,讓韓岡知道該如何選擇。

“凡事有經有權嘛……”他輕鬆的笑著。

易經過多的經義卷有問題,以河湟為題的策問卷同樣有問題。以韓岡的才智,還有事前的心理準備,他當然看得來。但不管出題的人有什麼盤算,他只要做好自己的考題就夠了。

韓岡只要一個貢生的資格。

如今,他已經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