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有了實用化的蒸汽機,下一步才會去考慮如何更好的利用這一動力,以及蒸汽機本身的改進設計。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還有規模化的製造。

僅僅是為了進行合格的工業化生產,韓岡甚至連番下文,將度量衡標準化精確化。

儘管沒有公制的度量衡,依照舊式的尺寸、重量的標準,也一樣能夠造出合用的機器來。如果是要測量零件的尺寸,遊標卡尺暫時是足夠使用了。

英國人使用英尺英寸,沒有影響工業革命的爆。暫時使用現有的度量衡,自然也不會太過影響工業化的程序。

在蒸汽機的明過程中,韓岡甚至還考慮過電機、電動機。在《自然》中,他也撰寫過論文,闡釋了電的定義,從閃電,到冬夜裡脫衣服時閃爍的電火花。

怎麼產生電力?是切割磁場電,還是先利用電池。

能夠鋪設海底電纜的工業能力,這個時代還不具備,漆包線和矽鋼片組成的電磁鐵,當然更不可能。

不過不要電機,只要有有效的電池,和無線電報的能力,韓岡甚至可以直接揮軍去攻打遼國。

可惜這還僅僅是夢想,而且是遙不可及的夢想。

但有了蒸汽動力,修建跨河大橋將會簡單許多。修築大橋時,不可缺少的鋼鐵零件,將會更加簡單的大批製造出來。

洛水、淮水,最終目標就是黃河——或許幾十年內,修築黃河大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過比跨越長江的可能性還多一點。

不管怎麼說,一切美好的未來,蒸汽機都是第一步——開創未來的第一步。

不過這也只有韓岡這麼看,韓岡面前的宗澤卻並不覺得蒸汽機的地位有韓岡說得那般重要。儘管他覺得的確很重要,可也沒有重要到事關天下興亡的地步。

“汝霖,你可知何為革命?”韓岡突然問道。

宗澤心顫了一下,不動聲色的回答:“所謂革命,天命鼎革也。自湯武革命始,至太祖定鼎為止,改朝換代,即為革命。”

“非也。”韓岡搖頭,“此乃一家一姓的鼎革,非是天命之變。”

“那依相公之說,何為天命?”

“是天下誰屬:華夏,還是夷狄。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聖人之言即是其意。”

宗澤皺起眉,湯武革命可是出自易傳,孔子親筆。當然,張載曾經說十翼之中,只有彖象四篇是孔子親筆,韓岡作為其弟子,將湯武革命所在的《彖》都趕出孔子文集也不足為奇。

當世大儒,想怎麼說就怎麼說。當今宰相,他說出來的話,不知有多少人會主動為他做論證。

韓岡看得出宗澤內心中的想法,以狀元郎的才華,當然難以苟同自己恣意取用聖人之言的說法。

換做平時,韓岡根本就不會說出這番話,但他今天興致高漲,一時間也難以自抑,

“真正的革命是什麼?是華夷相替!三皇五帝,渺茫難尋,暫且不論。周以代商,分封諸國,東至海、西至漠,北至燕代、南至蒼梧,八百年間,諸夷星散。幽王時,犬戎能破國都,至秦興,犬戎何在?周興夷亡,華夏氣運鼎盛,天命自此歸於華夏,此方可謂之革命!”

韓岡停了一下,見宗澤默然靜聽,繼續道,

“秦後至今一千三百年,五胡之亂,華夏不絕如縷,但李唐之興,猶能橫掃胡虜。惟國朝開國,便始終未能如漢唐一般掃平北虜南蠻。北虜勢壓中國,以天子之尊甚至得與虜酋約為兄弟,華夏之衰可見一斑。”

“大宋文治遠勝契丹,武功也力壓四夷。”宗澤低聲辯駁。

“那是最近十幾年,仍不足以扭轉乾坤。”韓岡就是這一變化最主要的推動者之一,他又足夠的資格去否定宗澤,“大宋在變法,難道遼人沒有?但蒸汽機一出,工業大興。槍炮之前,武力高下,不足為論。火槍一造千萬,小童持之亦能勝壯勇。契丹鐵騎可千里離合,舊日為官軍之困,但軌道一出,機車為用,步卒亦能一日千里。自此之後,人多勢眾者勝。”

“華夏再興,蠻夷之亡無日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