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還是章惇的私心。但好端端局面,因為王安石和呂惠卿,讓韓岡有了攪亂國是的機會,新黨內部自然有著異聲。

人心思惰,已經成了重臣,多半還是不希望朝堂上再起動盪,太后、韓岡的組合,的確讓人畏懼。可一份正常提案,還是會有一定的效果。

章惇的提案基本上都不變動,但名義上還是加強了對遼的防禦,而最大的變化,就是要修築軌道。

說起來跟韓岡的提案沒有太多區別。

除去沒有開拓新疆的內容,也就比韓岡少了一句繼續變法。其他幾乎完全相同。

這樣的情況下,該怎麼投票才合適?

不過連章惇都仿效上了韓岡的提案,已經沒有多少人還覺得新黨能夠取得勝利了。

還有人期盼王安石能夠堅持到底,交上自己的提案,不讓章惇代表整個新黨。但無論是誰,王安石、曾孝寬、呂嘉問,都不敢在這時候,出面分薄新黨的選票

“好了,若沒有其他人另有提案,”向太后看了看兩府,急匆匆的說道:“就請諸卿從韓參政與章樞密的提議中選出一個最為合適的。”

不要再耽擱時間了,該結束了。

不止她一人這麼想著。

……………………

不多的箱籠被龍門吊直接吊進了船艙中,王安石一家在京城中的時間,也只剩下最後的幾個時辰。

王旖在船上與吳氏說話,王旁在後面的一條船上安排人手整理行李,王安石和韓岡站在棧橋邊,很長一段時間以來,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能夠如此心平氣和的對話了。

汴水中的倒影,因渠中流淌的黃河水而顯得渾濁而模糊。

王安石低頭望水,過了不知多久,他低聲問:“玉昆,你到底計劃多久了?”

他的問題沒頭沒腦,但他清楚,韓岡知道自己問什麼。

“不敢欺瞞岳父。”韓岡的回話恭敬一如既往,可內容完全沒有半點謙退,“如何治國平天下,小婿心中自有一篇文章,寫成也有不短的時間。但小婿從來沒有想過這麼快就能接手朝政。其實本來打算以十年為期。畢竟……我能等得起。”

王安石沉默著。船隻在晃動,水中的倒影越發得模糊起來,更加讓人覺得晃眼。

的確,唯有時間,唯有在時間上,朝堂之中沒人能與韓岡相爭。

十餘年前入京,自己已是‘欲尋陳跡都迷’,而韓岡,即使是今日,也可算是青春年少。

“那遼人呢,玉昆到底怎麼安撫下來的?”

這是王安石百思不得其解的原因。這三個月來,朝堂上波濤不斷,但河北邊境上,彷彿被殺的不是皮室軍的人,遼國方向更是平靜得讓人難以置信。

“是太后的堂兄。”韓岡毫不諱言。

向家在河北一路,利益關係可是不淺。王安石當然知道這一點,可他想問的並不是表面上的東西,而韓岡始終避而不談。

現在表面上,遼人之所以偃旗息鼓,預設歲幣被裁,完全是因為邊境重開榷場。但王安石總覺得,其中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不為人知。但三個月來,他始終沒有找到。

三個月的時間不算短了,四季已經從東走到春,都快要到夏季了,北方也在這個時間內安定了下來,朝堂更是如此。

當日共商國是的會議,也就是韓岡口中的皇宋第一次政治協商會議,以八票之差,讓韓岡獲得了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