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梳理(十)(第2/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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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裳冷著臉,“不相干的人的想法並不重要。就算他們覺得我怠慢了,疏忽了,只要能夠把這件案子破了,那麼一切好說,如果破不掉,都堂不會因為我調了丁兆蘭去偵辦,就減輕責罰了。”
“其實最多也只會是輸給行人司,不會破不了案的。”嚴寬意味深長的笑說著。
黃裳心有領會,嘆道,“這樁案子的確是有些不對勁,本府稍待還要再去找幾個人打聽一下詳情。”
黃裳暗暗嘆息,只要能進了都堂,那麼就可以把責任壓在別人身上,自己只要負領導責任就可以了——也就是不負責任——就不必像如今一樣,京師裡有個大小事,都賴在自己身上。
他想著,對嚴寬道,“第一要務還是要把人犯抓住,做成鐵證,我才好向相公交代。”
“當然。”嚴寬心照不宣的笑道。又說道,“京師在捕盜這件事上,府中最出色的捕快也就是丁兆蘭了。當初沒他的細心也的確難破案。有他出馬,頂得住十人。都是去查案,別人問不出來的,他就能問出來。一個名氣大,二來,證人也信他。”
嚴寬笑了笑,“就像河東河北的鎮守,若是郭老太尉出馬就任,京師士民必然高枕無憂。即使有敗陣的訊息傳來,也都會覺得郭老太尉肯定能夠力挽狂瀾。那一等宵小之輩,又有誰敢胡亂動作?”
嚴寬的一番話,讓黃裳連連點頭,“信心的確很重要。”
嚴寬跟著一聲嘆,“可惜這一回,去河東的是熊參政,去河北的是李參政。”
熊本雖然是鎮壓西南夷的主帥,又主持覆滅吞併了大理,但西南夷種,在大宋軍民的眼中,跟山裡的猴子也差不多了,一排槍過去,全都給打跑了。熊本的功勞,與攻略西夏、北遼和西域的將帥比起來,沒什麼了不起的,甚至提不上臺面。
李承之就更是沒有用兵的經驗了,只不過是個撐門面的。這一回河東兵敗,而河北又因為黃河水漲,一時間斷了訊息。有幾個不會去懷疑這是真的水漲,還是李承之敗得太慘,都堂不敢對外公開?
京師之中,會對河東之敗的反應如此之大,正是因為李承之的經歷無法給人以信心。熊本那麼有經驗的主帥都敗了,李承之這一個又怎麼可能贏得了遼國皇帝親率的御營主力?
遼國神火軍在東京城中名氣之響亮,比神機營也不遑多讓了。都說神火軍是神機營的贗品,可是與神火軍橫掃萬里草原的赫赫戰績比起來,神機營過往各種戰績加起來還是差了一籌。一想到河北禁軍獨抗遼主率領的神火軍,怎麼想都很難讓人看好其結果。現在河東兵敗,河北沒了訊息,開封朝野真沒有多少人還能對前方的戰局維持信心。
所以國子監的學生們才會大著膽子去都堂門口鬧事,都是已經確信前方慘敗,都堂手足無措。河北河東兵敗,都堂再要整治學生,那真是一點臉皮都不要了,過去十年治理天下的功績,在世人心中也將會蕩然無存。既然都堂會束手束腳,那麼鬧一鬧就無傷大雅,日後也會是一個能向人吹噓的功績。
黃裳身為議政,對這一切體會得最是深切,他疲累的哀嘆,“都是這點事給鬧的。”
嚴寬卻笑著,“大府嘆氣嘆早了,相公們說不定就是等著他們鬧起來呢。”
“孝和,慎言。”黃裳橫了他一眼。
有些事他有所感覺,但也只是有所感覺。不能確定的事,他就不會去亂猜度,更不會亂說亂傳,這是他的性格,也是他能得到韓岡信任的主因之一。
嚴寬道,“大府放心,寬在外,必不會妄言語。”
黃裳點頭起身,“孝和,與蘭棠會那邊的聯絡就交給你了。”見嚴寬點頭應諾,他再一嘆,抱怨著,“弄什麼每日案情公開。”說著就走了出去。
嚴寬安坐著,片刻後突然一笑,也起身走了出去。
兩大快報,加上幾家名氣大的日報、週刊,都在開封府派駐了專職記者。開封府有什麼訊息要釋出,就直接把這些記者召集起來,開一個小會,通報內情。同時也確定報道的標準。
開封府對這些記者的招待,給他們專門安排了一座偏院,因其名為蘭棠院,久而久之,開封府的常駐記者們就自己成立了一個蘭棠會。
開封府時不時的給蘭棠會成員一些好處,比如官屋租賃上行個方便,出行買票也能拿到開封府的專票,如此種種,理所當然的,這幾家報紙上的報道,全都偏向開封府。
說起來,開封府的做法是在討好這些記者。堂堂議政,都要收買一干布衣。但換個想法,記者們手中鐵筆既然能影響到開封百萬士民,那麼開封府收買他們自然是在情理之中。
各地親民官上任時都要問候當地耆老、大戶,也正是因為他們在當地有著莫大的影響力。
而過去地方上說話帶響的是那些巨室豪門和士林領袖——通常兩者還是二位一體。可如今,開封府也好,其餘三京府也好,大一點的州郡,說話最響,聽的人最多,還是在當地發行的報紙。
自然而然的,各地州郡衙門都要對記者們和氣一點,儘管所有的記者都是屢試不第的文人,最多帶上一個秀才的功名。? 壹 ??? ?看書 ??書·1?K?A?N?SHU·CC可既然他們手中有著相應的權力,就應該受到相應的尊重。
可惜黃裳雖緊隨在那位心中有一篇大韜略的宰相身邊,可他還是沒有習慣過來,不過嚴寬早就試著去習慣,甚至設法去操縱了。
世局動盪之時,正是英雄用武之地。如今看似天下太平,實際上可是一點不太平呢。如果能早他人一步抓住機遇,就能像那位抓住了開拓熙河機會的宰相,順利走上成為人上人的旅程。
嚴寬就這麼帶著慣常的微笑,輕步走出了議廳。
……………………
大步跨進快班廳,開封府總捕陰沉著臉,一腦門子官司。
剛才還吹牛聊天熱鬧喧騰的屋子裡,陡然間就安靜了。裡面的捕快們,就像是畫面在一瞬間被凍結,全都僵硬住了。
嘎的一聲,椅子挪動的聲音在寂靜的屋子裡顯得分外的響亮。造成聲響的捕快,半個屁股都抬起來了,硬是一動不敢再動,屁股懸空著,腦門上冷汗直流。
巨錘一般的眼神忽的一下在眾人的頭上掃了過去,“丁小乙呢?”
低沉的聲音在巨大的胸腔中引起共鳴,只是普通的問話,都像是猛獸看見敵人之後威脅性的低吼。
一名捕頭壯著膽子站起身,“西城那邊昨天晚上出了樁大案子,他一早就過去了。”
“什麼大案子?”
總捕今天休沐,還在家裡拿著剪刀給盆景松修枝,就給跑得氣急敗壞的胥吏拉回到了府衙中,並不清楚到底哪裡又發生了什麼案子。說起來,以開封府的人口密度,天天一樁大案子都不會讓人覺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