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福建商會這個群體中流轉的糧食總量,每年能達到四千萬石。進出於大宋各大海港的貨船上,往往都滿載著福建商人的米糧。

京師的物價,是天下商貨的標杆。糧食有漲價趨勢,對福建商人們來說是很好的訊息。

並不是說福建商人能在漲價中多賺多少錢,而是說他們能更加光明正大地瓜分京師糧業的份額。

如果京師米行還不懂收斂,說不定就能給福建商會趕盡殺絕。

希望他們能聰明一點。韓岡想著,卻又不報太大希望。他們要真的稍稍聰明些,就不至於被外來的猛龍搶走半壁江山了。

吃了點夜宵,回到後院,只剩下幾盞燈還孤獨的亮著。

韓剛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進了正院。

院中幾個使女正在納涼,有的坐在竹椅上,有的躺在竹榻上,旁邊放著水壺和果盤,有西瓜,有葡萄,還有正時興的芒果,雖然因為守夜不能按時入睡,但她們現在的享受,還是愜意的很。

吃著水果,喝著涼湯,一群女孩子在明月當頭的夏夜,低聲的聊著天。

突然間,看著韓岡進來,就像戲園子中突然進了一隻老虎,平靜的湖面捲起一陣暴風,使女們一個個都慌了神。

還坐著的連忙起身,躺在竹榻上的竟摔了下來,竹椅竹榻,出一陣刺耳的噪音。

韓岡皺了皺眉,頗感不喜,“好了,動靜小一點。”

一名使女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在韓岡面前盈盈拜倒,“奴婢萬死,還請相公饒恕。”

容貌在幾人中最是出眾,穿得又單薄,嬌嬌怯怯的跪下請罪,卻把身段給展露出來。

又是個會抓時機的,韓岡厭煩的看了她一眼,一拂袖袍,“都下去。”

不理會一眾婢女,徑直走進王旖的起居之處。

剛走進房間,濃重的藥味就飄了過來。

貼身服侍王旖的使女迎了前,向韓岡行了萬福。

韓岡的視線越過他們,落在帳簾遮掩的雲床上,難掩心中的關切。

“夫人怎麼樣了?”韓岡唯恐吵醒王旖,低聲問道。

使女答道:“夫人剛剛喝過水,才睡下了。”

韓岡走上前,輕輕掀開帳簾。簾鉤晃了一下,與床角的柱子輕輕撞擊,叮叮幾聲脆響。

床榻上,王旖只蓋了一層薄被,黑披散,靜靜的在床鋪上呼吸著。被子下的身軀,顯得格外瘦弱。臉色未施脂粉,形容分外憔悴。

“這一點夠嗎?”韓岡在床邊坐下,探手摸了摸被褥,實在是薄得很。

“回相公,下半夜涼了還要搭一床氈子。”

“官人來了?”

王旖睡得很輕,聽到動靜,就睜開了眼,看見是韓岡,掙扎著要坐起來。

王旖之前跟韓岡冷戰多日,已經有好些天沒說話了。韓岡這幾日在外面忙著,都沒空回後院。

乍見到韓岡,她著實有些驚喜。

“你且躺著吧。”韓岡扶著她的肩膀,入手處一片嶙峋。

他心中微微一痛,這折騰得骨頭都瘦了出來,即使之後病好了,也是大傷元氣。